电话是顾慎之接听的,方汉洲询问自己预定的民国元年线装版《三国演义》到了没有?
顾慎之回答说,书籍上午刚到,询问方教授是自己来取还是由书店送上门去?
方汉洲说晚上自己过去取,顺便结账。
这样的交流,听上去就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文学爱好者与书店老板之间的对白。
实则这是两人之间早已约定好的接头暗语:晚上八点,方汉洲要与杨崇古在复兴公园里见面。
……
复兴社特务处,地下审讯室。
佐藤贤二、岸田介熊等四个日本特务被分别关押审讯,当然还有裕仁太郎另外的两个手下也被羁押在此。
一共六个日本特务,算是特务处的大丰收之年了。
不过,这个大功劳杨崇古起到了关键作用,陈默群心中自然有数,他终于血洗了自己的耻辱。
这六个日特已经被折磨成不像个人样,但牙关依然咬得很紧,避重就轻,不吐露一件关键情报。
啪!
这是沾了水的皮鞭抽在日特身上的鞭笞之声,间或着行刑特务的呵斥“说”,形成了一段曼妙的音符。
啪!
“说不说!”
而点缀在这个节奏之间的还有另外一个“音符”,均匀而痛苦,那自然是受刑日特出的本能反应:“呃。”
一路上享受着这般美妙的“音乐”之声,胡道义叼着烟卷,从楼上款款地来到了审讯室内。
他决定亲自出马,再做最后一次努力,这同时也是日特们生命的最后几个小时。
不管合作与不合作,陈默群已经下了指示,晚上将六个日特拉到西郊坟场,进行秘密处决。
胡道义走到佐藤贤二的面前,手下搬了一个凳子让他坐下。
佐藤贤二被倒挂在人字形刑具上,头顶与地面仅有几公分之距,胡道义正好鸟瞰他。
噗嗤。
胡道义划燃了一根火柴,接着续上了一只香烟,深深吸了一口烟雾,缓缓地吐在了佐藤贤二的脸上。
烟雾顺着吸力侵入满脸是血的佐藤贤二的鼻腔之内,他本能地咳嗽了几下。
“佐藤贤二,你还是不招是吧?”胡道义又吐了佐藤贤二一脸烟雾,不屑地看向他的面容。
佐藤贤二张开嘴巴大口呼吸着空气,烟雾呛得他的鼻孔难受不已,比皮鞭之刑还要痛苦。
“你这是要交代吗?”胡道义眼巴巴地凝视佐藤贤二,停止了喷烟。
“我呸!妄想。”佐藤贤二趁胡道义疏忽之际,猛地吐了他一脸血水。
胡道义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扭曲的面部表情,表达了他的失望。
“骂的,小日本鬼子你这是找死!”身边的马武气的跑到火炉边,抽出烧得通红的三角形烙铁,回来就死死地按在了佐藤贤二的胸脯上。
“啊——”伴随着冉冉腾起的热浪,还有烤肉的焦味,佐藤贤二出了嘶声裂肺般喊叫。
胡道义掏出手帕,擦去了脸上的血水,示意马武住手。他这个温柔的举止,让手下的兄弟们都看不懂了。
队长这是怎么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文明了?难道他想学一学站长的手段,采用心里攻势?
手下猜的没错,胡道义正有此意。
胡道义扔掉带血的手帕,转眼间露出了一丝笑意:“佐藤贤二,我知道你是忍者出身,不怕死。但中国有一句佛语我打算送给你,想必你们日本僧人也知道这个道理。”
什么?在这个地狱般的审讯室里讲佛语?手下兄弟们面面相觑,更加不懂了。
“佛祖说过,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此刻,你就在这炼狱里面,你的武士道精神真的能让你无坚不摧吗?”胡道义如同神父一般念叨着。
“杀了我吧。”佐藤贤二痴呆的眼神,出了求一死的企望。
“很好,你说的很对。”
“你现在这个样子和下地狱有什么区别?”胡道义轻轻拍着自己的心脏:“我知道你想死,早死早托生,这个很好理解。”
“你是北海道人吧?你死了,你的老婆和孩子该怎么办?”
这句话似乎起到了关键的作用,佐藤贤二神情突然紧张了起来,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嘘……”胡道义像牧师一样,示意佐藤贤二稍安勿躁,并招手让他安静下来,继续聆听他的教诲。
“我就是想让你心里明白,你是死在这里,还是留下小命回去与你的家人团圆?”
佐藤贤二内心似乎有了一丝动摇,但神情上仍没有缴械投降之意。
胡道义做了最后的努力:“你的新主子是裕仁太郎吧?”
“哎,他就是一介商人,眼里只有他的飞龙拖砚,哪里还顾得上你们的死活?”
“而且,我还知道,你是裕仁太郎从范冢健手里花钱买过来的牺牲品,这样的帝国还值得你为它卖命吗?”
佐藤贤二终于忍不住了,出了一声嘶吼:“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