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一走,长乐宫大门又锁上了,禁足并未解除。
子薰大脑昏昏沉沉,一直睡到天亮,未曾仔细分辨他话中的意味。
“娘娘,侍卫说,上位没让解除禁足,还是锁着门不让出去”,妙福边收拾屋子边说。
怪不得走时一副痛下决心的神情,子薰哑然失笑,像个用力摁下心头冲动的莽撞少年。
热水浸湿的软巾敷于脸上,热气弥漫舒展,渗入到每一个毛孔,蔓延至全身。
在温暖晨光的沐浴下,子薰的心蹁跹轻快,他心中的眷恋痴缠犹在,这便有了盼头,或早或晚,终会解禁。
他需要时间,我便静静地等。
第二天下午,皇上的赏赐就到了,满满两车物资,包括子薰以前用的高档胭脂水粉,活蹦乱跳的鲫鱼、鲤鱼,新鲜蔬菜、新鲜的猪肉、羊肉,还有很多奶酪和红萝炭。
而且,皇上令尚膳监每天运送各类食材到长乐宫,如禁足前那样,不是送现成的饭菜。
生活条件明显改善,长乐宫每个人脸上都挂满轻松的笑容。
子薰仍不敢放松警惕,担心有人下黑手,让妙福和妙定把公鸡分别装到五六个笼子里,贴着城墙而放,如果有人胆敢夜闯,很难不惊动鸡群。
夜里下密道取出上位的札记,上面写着使者见到纳哈出的情形。
纳哈出见到招降的使者后,开门见山直接问道:“家妹现在如何?”
使者回答:碽妃娘娘很好。
纳哈出立即反问:被禁足了能称得上很好?
使者无言以对,
纳哈出继续说:“父亲和长兄均已去世,只剩我和妹妹,她如今生活得不好,令我心中难安。”
纳哈出的意思说得很清楚,你既然想招降,还把我妹妹禁足,你当我傻呀。
使者回京后,将纳哈出的话向上位完完整整复述了一遍。
原来他昨天是来请子薰写劝降信的。
子薰取出笔墨,提笔给兄长写信,告诉他:我在宫中一切都好,所谓被禁足,只是跟皇上闹了点小别扭,现在已经前嫌尽释,云开雾散,皇上待我情深似海,兄长不要担心;不仅我生活得很好,阿棣、阿橚都很受皇上恩宠。
那尽情的欢爱竟是这封劝降信换来的,子薰一想起他昨天龙精虎猛的样子,忍不住心旌动摇,浮想联翩,顿时粉面羞红。
此次招降更像是个烟雾弹,实际上,上位早已决定用武力彻底解决隐患。
把观音奴许配给秦王朱,给纳哈出写信劝降,都是为了迷惑敌人,然后再趁其不备,突然猛扑,发出致命一击。
子薰知道,上位这次的目标在于王保保和北元君主爱猷识理答腊,没办法对兄长同时用兵。
上位的心中藏着一股无名火,唯有动武,才能将心中的抑郁发泄出去。
以绝对的实力碾压过去,看谁还敢提条件,看谁还敢对自己的私生活指指点点。
彗星犯紫薇,钦天监那个李监正忽悠半天,云山雾罩,说得煞有其事,以为上位真的听信了他的胡言乱语。
仗着渊博的天文知识,仗着对天象的权威解释权,李监正将矛头直接对准子薰,把意思讲得明白无误:碽子薰就是那颗彗星,只有处置了碽子薰,方能万事大吉。
碽,是子薰母亲的姓氏。
但是,懂天象的并非你一人。
上位把李监正所言天象写在信中,派人火速去青田。
刘先生当即回信,斥之为:一派胡言,别有用心。
上位拆开信一看,大为感慨,关键时刻,还得靠刘先生仗义执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