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黑暗中,众人拾阶而上,偶尔被突然窜到空中的烟花打亮脚下的路。
台阶最顶,巨大的黄铜香炉边,老住持一身洗得破旧的旧袈裟,随风而立,这是几十年来,他第一次亲自出来迎这帮人。
而他莫测高深的眼珠,却只定定看向最前头的男人。
在寺庙没有总裁,只有信仰。
众人停在灯火通明的主殿前,脚下的青石板路被灯光照得朦胧,不远处的香塔里烧着数不清的檀香。
带着苦香味的烟雾缠绕在这些衣冠楚楚的人身后。
傅海棠一身稳重的黑色大衣,挟带着生意场上的锋利感,站在人群最前,跟老住持对视。
“傅施主,这一年,你过得十分辛苦。”
老住持皱纹纵横的脸上,含着深远的笑意,手中那串奇异的佛珠缓慢捻动,傅海棠自认阅人无数,此刻也看不透他浑浊眼球中的含义。
“住持师父,一年未见,别来无恙。”
老住持点点头,往人群中看了眼,“夫人没来。”
听他的语气,好像早就料到了。
“她不会再来了。”傅海棠把卷卷递给傅春和,取了早就准备好的头香,在引火炉里点燃。
头香有手腕般粗,他拿着,在檀香缭绕的香炉面前,看着大殿里的神佛,倏然一动不动。
多年来上位者的姿态让他自带骇人气场,即使一个人站在铜炉前,却好像天地都在他脚下。
没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
老住持踩着布鞋,缓步到他身边,“夫人这一年,过得更艰辛。”
傅海棠不置可否,她当然是艰辛的,少了一根指头,左耳失聪,浑身被蛇咬,失忆,还在她最看重的脸上划了一刀。
这些其中任何一种落在她身上,他都得心疼死,何况是全部。
但人家现在,不需要他心疼。
众人离在傅海棠和老住持十米开外的位置,安静等着傅海棠上完香。
升腾的火焰跟空气中檀香烟雾厮缠在一起,又消失在寺庙上空。烟雾缭绕下,是男人挺拔却落寞的身姿。
往年,是她跟他一起站在这里,上明山寺新年第一柱头香。
老住持苍老的脸上全是岁月的痕迹,沉淀之下,又是看透一切的淡然。
“你和夫人做的事,何止拯救千人万人,是子孙后代的福音,是大功德。”
“呵……”
傅海棠哂笑,“什么大功德,只是她悲天悯人,非要做那个救世主。我?我就是个商人罢了,如果不是她非要搅和到这些事里,我懒得管。”
老住持看向他:“不甘心是么?不甘心你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她还是选择离开你。”
“您挺八卦的,以前怎么不见您关心这些俗人的红尘事。”
他不信佛,每年按时来只是为了祖上传下来的规矩,按照傅海棠的原话:“信佛?不如信我。”
“本不想管,只是你们三人为了众生受了这么多苦,老衲死前,得替众生还你们一次。这也是缘分使然。”
“还?呵呵,不用了,我不信。”傅海棠将香插进香炉,抬眼不屑睨着正殿上翘的屋檐。
抬腿便走。
夜很深,大殿前唯一能照明的就是那炉子熊熊燃烧的火,老住持浑浊的眼神被炉火映得泛白。
他没阻拦傅海棠。
他从傅海棠身上,已经看到了彻底的绝望后死灰般的灵魂。
老住持捻动佛珠的手蓦地顿下,摇摇头,“这样也好,让宋施主来做决定吧…”
李赫走向前,站在老住持身边,望向傅海棠离去的背影:“我说过,这次他真的不会再回头了,您也别操心了,两人这么拧巴,分开或许是好事。但您上次说,宋未雨命格晦暗是什么意思?”
“命不久矣。”
“什么?不像啊,虽然她记忆不好了,但身体各项指标是正常的。”
老住持于半明半暗的灯火旁,重新捻动佛珠,“命不久矣。”
李赫挡住老住持离开的步伐,无视不远处旁人疑惑的表情:“能破解么?”
“我是僧不是神,破不了。”
往年,是她跟他一起站在这里,上明山寺新年第一柱头香。
老住持苍老的脸上全是岁月的痕迹,沉淀之下,又是看透一切的淡然。
“你和夫人做的事,何止拯救千人万人,是子孙后代的福音,是大功德。”
“呵……”
傅海棠哂笑,“什么大功德,只是她悲天悯人,非要做那个救世主。我?我就是个商人罢了,如果不是她非要搅和到这些事里,我懒得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