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牧晨打了电话到济世堂,他想见锦书。
电话里,关牧晨声音沉沉,说:“少夫人,下午你方便吗?我想和你见个面。”
他跟所有人一样喊她少夫人,不再是喊她锦书。
从电话里,锦书能听到关牧晨那压抑的声音,自己知道关牧晨一定是因为他哥的事找自己,对于关牧晨,锦书还是心存好感的,他不同于他大哥,他是个善良、阳光、温暖的男子,但自己不可能因为关牧晨而放了关汉山。
下午两点多,锦书如约而至一家西餐厅,小翠、谢鼎、阿武陪同身边,还有其他便衣随从都悄然跟在身后,这么多人暗中保护锦书,是裴逸的吩咐,但不能太过张扬招摇,所以其他人都是躲在暗处,暗中保护锦书的周全。
走进西餐厅,这个时间段没什么客人,只有零星几个客人各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吃着东西,听着萨克斯音乐,聊着天。
锦书等人穿过走廊来到关牧晨说的位置,他挑的位置很僻静和隐秘,适合谈话,锦书一眼就看到关牧晨早已坐在那里,只见他盯着右手边的一棵盆栽呆。
锦书上前,关牧晨这才抬头,见到锦书,忙站起身,说:“来了。”一阵子不见,锦书似乎有点胖了,气色也不错,整个人看上去越好看了,这种好看不同之前的美,说不上来,总觉得越有韵味了。
锦书点头,上前落座,小翠和谢鼎、阿武则坐到后面一桌上。
关牧晨指了指桌上的西洋糕点说:“我点了一些西洋蛋糕、甜品,在国外很流行下午茶,我也是听沛霖说的,这个点正是喝下午茶的时候,你尝尝。咖啡要不要?我去点一杯现磨的。”
“不用,我不喝咖啡。”锦书说道,她不爱喝咖啡,咖啡多喝对身子不好,再说她现在怀孕了,更不能碰这个,哪怕一点,她也不碰。
“那吃点心,喝点果茶吧。”关牧晨说着就给锦书倒了杯果茶。
锦书道了声谢,接过果茶,抿了一口茶,抬眸,说:“关老师,年里我还听紫怡说起你有可能不在燕京大学教书了,直到前段时间听中医班同学说你决定留在燕京大学了,挺好的,燕京大学总归是百年老校,而你的经济课程又深受学生们的喜爱,你若是走了,学生们定是不舍的。”
“我教的也就那样,是学生们一个个学得好,自己肯努力,就像你一样,一点就通透。”关牧晨笑道。
锦书笑了下,又喝了口茶,关牧晨看着锦书又道:“沛霖前几天通过电话,他要去美国了,这次去美国继续读书,听说读的是航空工程系课程,他说他不想拘泥于单一当个外语老师,又或者在他父亲安排下找个体面的工作过一辈子,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他想学点东西将来能为国做点贡献。后天他就要乘坐邮轮去美国了。”
“挺好的。”锦书由衷道。
关牧晨喝了口水,抬眼再开口:“少夫人。”
“关老师”锦书直接打断了关牧晨的话,笑着道:“关老师,虽然我嫁给少帅成了少夫人,但是我还是原来的我,我对你亦是如初,在朋友面前,我不是什么少夫人,关老师你还是叫我名字吧。”
关牧晨听后,笑着点点头,锦书说:“今天你约我是为了你大哥的事吗?”
关牧晨嘴角扯了下,目光紧紧锁着锦书,说:“我大哥的事是真的吗?”
大哥出事后,他看到报纸,觉得大哥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而且之前多少听过锦书和陈婉婉表姐的一些恩怨,也无意之间听到他们几人聚在一起说什么担心锦书回来会对付他们,会架空他们的职位。
所以如今大哥出事,他也曾去过警察厅见过关汉山,关汉山憔悴了,作为弟弟很心疼。
关汉山对他说是锦书陷害他的,当时听了心里有一丝愤怒划过,他不明白看上去温柔沉静的6锦书,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的大哥?就因为大哥是陈婉婉的表哥,就因为她恨陈婉婉抢了她母亲的丈夫,所以恨屋及乌,连带着自己的大哥也恨吗?
或者连带着上次侄子关卓然轻薄她,所以新仇旧恨一并算在自己大哥身上吗?怎么说大哥这些年替济世堂也呕心沥血的在打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可静下心来后,他想起锦书的性子,她是个是非分明的女子,也是个心思通透沉静的女子,她不是一个会迁怒于人而做出这样事的女子,除非他大哥的确做过这样的事,但是他还是想听一听锦书亲口说的事实。
问完这话,关牧晨心里侥幸锦书会说她只是想铲除陈婉婉娘家人的势力而已,他大哥并不是贪赃枉法之人,是锦书自己故意设计陷害自己大哥的,但是他的心此刻竟然莫名慌了起来。
“关老师,他是你亲大哥,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你大哥的事是千真万确的。”锦书说着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一份份文件和几本账本,递到关牧晨的桌前,说:“这些都是你大哥实打实亲自签字画押倒卖假药材的铁打证据,并不是造假。”
关牧晨拿过账本,他是学经济学的,也学过几年的财务分析,他看着这些文件,他的脸色灰败,双手微微颤抖,大哥的字迹自己再清楚不过了,他无法相信他的大哥真的做出这样的事,而且整整十三年,他在济世堂私自谋取的私利是个天文数字。
“济世堂是我外公创建的,百年老字号自从你大哥接手管理后,业绩一日不如一日,不是业绩不行,而是你大哥暗地里中饱私囊,私吞大量财物。可他还不满足眼前的利益,打起了倒卖假药材的歪主意,致使这几年济世堂口碑日渐滑落,还曾导致好些病人因为吃了假药材险些丧命,他还一度垄断药材生意,使得其他大小药铺无法生存,外头无论平民百姓还是同行的人背后无不诋毁谩骂济世堂以及你大哥。关老师,济世堂是我外公一生的心血,我不能让外公的产业蒙了灰,也不能让外公这些产业最终被这些外来蛀虫给搞死,他老人家在九泉之下怎能安心?我若是老了,有天去了阴曹地府怎么有脸去见他老人家。关老师,你明白吗?他是你大哥,你心疼你大哥,可济世堂是我外公的心血,是我的产业,我怎能纵容这样的人继续留在济世堂?又怎能放过差点毁了济世堂的人?他这也是自食其果,如果不是念在他是你的亲哥哥,我不仅仅只是没收他名下的财产和几处房产,也不是坐几年牢而已,我没有没收他如今居住的房子和少部分的钱财,也是因为他还有妻儿,这已经是我最后的底线了。”锦书不疾不徐说道。
关牧晨听后无言以对,本想还想替大哥求情,让锦书高抬贵手,可是锦书说的没错,大哥这些年的贪污怕是要做个无期徒刑都可以,若是6锦书真下了狠手,就算是死罪,他们也无能为力。
关牧晨觉得嘴巴都是苦的,他不期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自己还很小的时候,父母早早双亡,大哥又当爹来又当妈照顾他,后来大哥前往北平谋生,那天在天津老家,关汉山摸了摸关牧晨的头,说:“牧晨,等大哥到了北平安顿好后,大哥会接你来北平生活,哥会供你读书,将来做个有出息的人!”
往事历历在目,那么疼爱自己守护自己的大哥,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呢?如今大哥坐牢了,他的大嫂和不学无术的侄子没有经济来源,那就由他来照顾吧,以报大哥的这些年养育栽培之恩,而对于这个侄子,他是应该长大了,不能仗着家里有钱整天吊儿郎当不学无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