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隽清应道:“国事为大。原本你们的婚期定在九月,拙荆来雍乐郡本就是为了栩栩的婚事。既然太后娘娘也是这个意思,那你们就选个好日子,把真事儿办了吧。”
窗外,画眉陪着秦栩听得清清楚楚,于是抿嘴笑着朝秦栩眨眼睛。
秦栩在她耳边小声说了两句话,便转身回自己房里去了。
画眉又在门外站了一会儿,恰好有个小厮端着四样点心要送进去,画眉忙接了,替他往里送。
秦隽清一见画眉,便问:“你们姑娘在做什么?”
画眉把点心摆在茶桌上,方福身回道:“回老爷,姑娘说没见过这样大的雪,便带着奴婢几个去后面花园子收了些松上雪,拿来给老爷和夫人烹茶。”
“她倒是好兴致。”秦隽清笑道。
画眉又向穆旭东福了一福,说:“姑娘听说小王爷来了,说是有件事情要问王爷。请王爷去一下梅花坞。”
穆旭东的心情一下子飞起来,但他还是强作庄重地看向秦隽清。
秦隽清笑了笑,点了一下头。
穆旭东忙起身行礼:“岳父大人,小婿先告辞一下。”
出门后,穆旭东便大步流星地往前走,画眉跟不上他,忍不住笑着提醒:“前面左拐啊!右拐可就去不了梅花坞了。”
穆旭东脚下生风,急急忙忙地到了梅花坞,看着院子里尚未有花苞的梅树,他顿住脚步理了理衣领衣袖,方上前扣门。
秦栩亲自开门,请穆旭东进去后,随手关门。
这里是赏雪景的地方,火墙里添了炭火,屋子里温暖如春。
“栩栩……”穆旭东在秦栩关门的下一瞬便要把人拉进怀里。
秦栩闪身躲开,平静地说:“我有一样东西要给你看看。”
穆旭东见秦栩神色这般平静,心中暗暗地纳闷,这才多久没见,就这么生分了?
“这阵子我真的很忙,没顾上回来看你……”穆旭东追着秦栩往里走。
秦栩走到桌前,把一个包袱打开。
“这是给我的……”穆旭东看清包袱里的氅衣后,心中忐忑,不自觉得闭上了嘴巴。
“这件衣服,你认识吗?”秦栩低着头,没看穆旭东。
这是她重生醒来那日,扑在自己身下的一件男子氅衣。当时她的衣裙被撕破,无法遮体,只好用这件衣裳裹着自己避开人群偷偷地回家。
后来她缓过神之后,曾经叫画眉拿着这件衣裳暗中查访这是哪家绣坊的针线,想找出这个人。
然而画眉问遍了元都城的绣坊,人家都说不是自家绣娘的活计。
后来有了冬雨,她对女红很是精通,然而冬雨看过后也摇头,说这件氅衣上的绣纹不像是京城女娘的风格,倒有些异域风情。
这件事情便被秦栩压在心底,直到前些日子她给穆鸾歌解毒时住在帅府,某天看见穆鸾歌卧房的针线簸箩里有一件没做完的小袄,上面的绣纹跟这件氅衣领口的纹绣如出一辙。
当时秦栩缓了好一会儿才恢复了应有的冷静。她佯装好奇地问伏黛,这个花纹怪有意思的,从没见过呢。
伏黛笑着说,那是桑尼格族人的图腾,代表着保佑平安。
从伏黛的嘴里,秦栩才知道穆虎臣的母亲是桑尼格族人,桑尼格族的土地被沙北黑鹰部占领,全族人被驱逐至鸣沙关一带的荒漠里苟延残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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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这支部落归顺了大玄,在幽郡一带定居。伏黛也是桑尼格族。
至此,秦栩几乎可以断定,当初端阳节那天,在欢爱之中送秦栩本尊芳魂归天的人就是穆旭东。
但冤有头债有主,这件事情跟穆鸾歌没关系。所以她耐着性子等穆鸾歌身体里的毒完全解了,便收拾包袱带着画眉弄墨回了雍乐郡。
穆旭东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揽住秦栩的肩膀,低声说:“这是我的衣裳。端阳节那日,我想念亡故的父母,便特意挑了这件衣裳……想不到会生那样的意外。”
“意外吗?”秦栩涩声问。
穆旭东这种时候解释是没用的,但还是硬着头皮解释:“我被人下了药,当时神志不清。”
“当时你不知道是我,所以事后一走了之。那么,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呢?”秦栩的声音依旧平静,不见丝毫怨怒。
但她越是平静,穆旭东越是忐忑。他手腕微微用力,把人转过来,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低声说:“栩栩,我知道你也是被下了药,是周皇后……”
秦栩固执地问:“你什么时候知道,那人是我的?”
“中秋宫宴,你落水后,我救你上来,不小心扯了你的衣裳,看见了你肩头的胎记后……”穆旭东小心翼翼地看着秦栩面上的神情变化,“那日的事情在我记忆里是混乱的,我只记得你肩头的樱花胎记……”
怪不得……秦栩回忆当初。
中秋宫宴之前,两个人见面恨不得立刻拔刀剁了对方,中秋宫宴之后,他就像是变了个人,总是有意无意的凑上来不说,还认打认罚,任劳任怨。
可是,当初自己喜欢的人是元祚,元祚对自己也是……
秦栩闭了闭眼睛,压下心中情绪,又问:“这件事情还有谁知道?”
“……”穆旭东犹豫半晌,方说出两个字:“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