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祚沉下心,把秦隽清的密折细细地看了一遍。
秦隽清在这篇密折中给元祚提了一个急事缓办、逐步清除的办法,建议他从身边,从宫中开始,把名单上的人从内向外逐一排查。排查的过程中但凡牵扯到名单上没有的人,再细细的筛查。
但元祚却不想用这种憋屈的办法,自从他被设计断了腿到今天,事事憋屈。登基为帝之后,也被曾梁、左柏安等人处处掣肘。
如今这份名单握在手里,北疆也接连打胜仗,白萧夜回归,鸣沙关收回,现在的皇帝只想大开杀戒。
“把郁垚给朕叫来。”元祚阴沉着脸,说完后又立刻改口,“不,把海宁给朕找来。”
海宁,原皇城司总督。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先帝的心腹,但关键时刻转投了元祚。
他,也是这份名单上的人。
元祚登基之后,海宁便一直处于养老状态,挂着皇城司总督的职衔却没什么事干。差事都被陈、沈让等人给抢了。他龟缩起来并非无能,而是减少存在感,求个安稳度日。
听说皇上传唤,正在躺椅上晒太阳的海宁吓得一个激灵,忙爬起来整理衣衫前来见驾。
进勤政殿之前,海宁瞄了一眼廊下的一个小宫女。
那小宫女悄悄地朝他摇了摇头。海宁便知皇上了火动了怒,自己怕是要倒霉。
于是在殿外恭敬地跪下,朗声道:“奴才海宁给圣上请安!”
“进来。”元祚的声音听起来如往常一样淡漠冷静。
海宁起身进了殿内,再次跪在龙案前:“皇上万安。”
“起来吧。”元祚也起身离开龙案走到旁边的矮榻上坐落,对海宁招招手,“朕听说你棋艺不错,今儿正好闲来无事,把你叫来陪朕下盘棋。”
海宁顿时懵了。
元祚看着原地不动的老太监,轻笑问:“怎么,不愿意?”
“不不不……老奴愿意,老奴荣幸之至,就是怕自己棋艺不精,扫了圣上的兴致。”海宁忙赔着笑脸走过来,却不敢落座。
“既然对弈,就把那些规矩放一放。坐吧。”元祚和颜悦色地指了指对面,又率先选了白子。
海宁心里越忐忑,忙告罪道:“老奴僭越了,谢陛下恩宠。”
元祚抬抬手,示意海宁开始。
海宁拿了黑子,小心翼翼的落子。
“朕登基以来一直忙于政务,也没顾上问你一句,这段时日你都在忙什么?”元祚说话和落子都似是漫不经心地样子。
海宁忙起身请罪:“回皇上,老奴也没忙什么。前阵子不小心滑了一跤,伤到了腰,差事便都交给了陈恭他们。老臣尸位素餐,实在是该死。求皇上恕罪。”
元祚微微蹙眉,挥手道:“起来吧。朕不过是随便问问,你这样子怎么陪朕下棋?”
“是。”海宁又躬身行礼后,方才坐下。
“你不但服侍过先帝,还服侍过朕的父皇,现在又服侍朕,也算是三朝元老了。在宫中当差几十年,老了,病了,就应该好好养着。朕和太后都不是刻薄的人,断然不会容不下你们。”
“太后娘娘常年礼佛慈悲为怀,圣上仁爱天下,圣德泽被苍生,这都是奴才们的福气。”海宁赶紧拍了一个马屁。
孰料元祚却并不领情,只是淡淡一笑,催促道:“该你了。”
“啊,是。”海宁根本顾不得棋局如何,匆忙落子。
元祚也不介意,跟着落子。
这一盘棋下的糟糕至极。海宁心里一直打鼓,猜不透元祚的心思,可元祚偏偏吊着他,好坏都不说,就是一些不咸不淡的话。
而且,明明早就分出胜负的棋局,他就是不赢,直到棋盘上摆满了棋子。
勤政殿外传来靳春的声音:“皇上,奴婢奉旨办差,特来回皇上的话。”
“进来。”元祚把手中棋子放回棋笥。
靳春进殿,身后还跟着两个皇城司的内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