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隽清写完书信,方抬头问:“看你这般严肃,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父亲,我得到了一份名单。”秦栩说着,把一直贴身存放的名单递给了秦隽清。
秦隽清看完后也变了神色,皱眉问:“你是如何得到这个的?”
“宣怀远遇刺险些丧命后,我叫人传信给他可回黎东,或能保住性命。但他坚持回广宁,并默许我让阮叔侵吞他的生意。前几天,他又拖温夫人转赠我十几家店铺,装契约的匣子夹层里藏了这个。”
秦隽清沉吟道:“嗯,看起来,他也算是煞费苦心。但你觉得这份名单有几分可信?”
秦栩摇头:“这可真不好说。所以我一直左右为难,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但幸好父亲来了,又是担着巡察黎东的差事,正好可以借机先把黎东这些人查一查。”
“好,就按你说的办。”秦隽清再次审视这张名单,把黎东一些官吏的名字都记在心里。
秦栩如释重负,轻轻地吁了一口气。
秦隽清看她这般,忍不住笑问:“你为何不把这份名单交给宁伯,他自有办法立刻呈送皇上。你也不必担这份纠结辛苦了。”
秦栩无奈地说:“女儿是想过这样做,但如果这份名单是错的,后果将不堪设想。宣怀远一心求娶余郩的女儿,他向我投诚示好无非是为了制衡余家,并非真诚也无忠义,我岂敢全信他呢。”
“你果然长大了!思虑缜密,行事稳重。将来自立成家,为父和你母亲也放心。”秦隽清欣慰地微笑着。
秦栩微红了脸,轻叹道:“父亲也要打趣女儿么。”
秦隽清轻轻地拍了拍椅子扶手,叹道:“我看穆鸾歌对你也极好,只是这婚期委实太匆忙了。以我的意思,还是要回京后再行嫁娶大礼。可是她……”
“我已经找到了解毒的办法,只是配方尚需斟酌些时日。郡主的身体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也有好转。而且绥宁城刚遭重击,穆旭东根本没有时间顾及儿女私情。所以婚期的事情,请父亲跟郡主说说,往后推吧。”
听了这番话,秦隽清再次点头:“好。”
秦栩起身说:“女儿没什么事了,父亲收拾一下,也该用午饭了。”
“你去跟郡主说,为父连日赶路着实累了。接风洗尘就不必了,只叫人送些饭菜过来就好。”秦隽清说道。
秦栩也明白崔鹤明刚去世,就算穆鸾歌跟他和离了,毕竟还有嘉平。这个时候在家中摆宴,着实不妥。便福身应下,告退出门。
从秦隽清的院子出来,秦栩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口气不仅仅是因为那份名单,更多是因为婚期的推迟。
那件事一直压在心里,说又张不开嘴,不说,总觉得是一种行骗。尤其是在大战前夕,她不想让穆旭东为此分心。
太多人需要这场胜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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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隽清虽然住在穆帅府,但没让荥州太守过来拜会,而是一早便去了府衙。
北疆军粮一半是黎东百姓的赋税,一半来自朝廷的调拨。但这几年黎东五郡被土匪嚯嚯的厉害,军粮根本征不上来,征上来也被各州衙门的蛀虫给分了。
秦隽清来黎东的主要目的就是从根本上解决军粮一事。
他心里藏着一份名单,不动声色地与各级官吏见面,查看各处粮库,连看管粮库的小吏都把人名和本人对了一遍。
七日后,荥州郡二十多名官员吏胥以及师爷被清查出各种罪名,革职的革职,入狱的入狱,还有两个人直接被砍了头。
这消息传到其他四郡,一时间各州官府风气都肃正了许多。魏临,李凌以及幽郡太守宋英韶都开始细查自己的手下。
大家争取在钦差大人到自己的衙门之前,把自己身上的脏污都洗干净,洗不干净的也脱下来,总之,自保要紧。
秦栩放下心事,心无旁骛地为“语迟”配解药。之前配解药,试药是个麻烦事。现在有了特制的器械,省去了很多麻烦。
经过十多天的不断配比分析,终于配出了合适的解药。
秦栩捏着一瓶中淡褐色的药水,紧张地对穆鸾歌说:“姐姐,这是我配出来的解药,我不敢保证能把你身体里的毒解干净,但应该会有效果。”
“这段时间,让妹妹费心费神,我心里甚是感动。好听的话我也不说了……”穆鸾歌笑了一下,眼圈儿泛红。
一个算定了要死的人,忽然看见了生的希望——哪怕是一丝希望。那是无论如何都要抓住的。
穆鸾歌毫不犹豫地把药水喝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