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春闱在即,皇城汇聚的学子越来越多,国子监的监生们只是一部分,这事儿如果不尽快平下去,将会波及天下学子,这样的后果,谁也承担不起。
秦栩还没在年酒的宴席里缓过神来,琅月郡主便上门造访了。
她虽然打着拜年的名头,但谁都知道,她一个郡主怎么可能给秦家这种清流文臣拜年?
寒暄之后,元莘拉着秦栩小声说:“母亲托我过来接你进宫一趟,皇祖母急着见你。”
秦栩揉了揉眉心,叹道:“太医院养着那么多人……”
元莘不等秦栩说完,便捏了捏她的手,眨着眼睛说:“皇祖母说了,你有功于社稷,她绝不会亏待了你。”
“我又不是男儿家,还需要建功立业,光宗耀祖不成?”
秦栩虽然这样说,也知道上命难违。遂先去跟罗琉纾说明原因,之后听从元莘的安排,换了她贴身侍女的衣服跟她离开。
嘉熙帝虽然已经醒过来,但每日靠在榻上,吃喝拉撒都靠人伺候,连一句话都说不利索,咿咿呀呀的时候还不停地流口水。这副样子可愁坏了太后。
原本嘉熙帝就是个多病多灾的,朝中大事多交由余时飞打理着。如今他变成这样,余时飞眼看便要独揽大权,连个能制衡他的人都没有了。
秦栩乘坐长公主的车辇进宫,长长的宫道上有来往的宫女内监,见着车辇全都侧身行礼。
然而在经过一处角门的时候,忽然听见有打骂哭泣的声音。秦栩忍不住从帘子缝隙里往外瞧,一眼便认出那个跪在雪地里被抽鞭子的宫女是惠妃的宫女双芊。
“栩栩,怎么了?”元莘看秦栩变了脸色,忙问。
秦栩摇摇头说:“这大过年的,皇上病着,宫里的人就敢把人打的这样鬼哭狼嚎的?”
“皇帝舅舅病重,皇后头风也犯了,皇祖母为国事有心没精神管后宫琐事,他们才越无法无天起来。”
元莘说着,掀开帘子叫停,并吩咐随行的人,“那宫女我瞧着眼熟,去叫过来我见见。”
随行护卫应了一声过去唤人,打人的太监和被打的宫女双芊都被带了过来。
元莘拿出郡主的气势叱问道:“你们是哪个宫里的人,这般没有规矩!”
“郡主恕罪,是这小贱人手脚不干净,被奴才抓了个现行,正在教训她,不想冲撞了郡主,实在该死……”
元莘怒声斥道:“大正月里的,什么死的活的!她犯了宫规偷盗财物,便交给皇城司处置就是了,你私自就把人打的鬼哭狼嚎的,是嫌这宫中祥和之气太盛了吗?”
那太监立刻跪下磕头:“奴才不敢!奴才知错了。”
秦栩从荷包里拿出一个拇指大小的小瓷瓶递出去,对双芊说:“这是外敷的伤药,天冷,你的伤若是不用药,怕是会溃烂甚至要了你性命。拿回去自己涂一下吧。”
双芊接了药瓶,望了秦栩一眼,立刻跪下:“双芊谢秦姑娘大恩。”
秦栩莞尔一笑:“你认得我?”
“是。”双芊低着头说:“奴婢在去年中秋宫宴上见过姑娘。姑娘绝色容貌,令人见之难忘。”
“既然如此,我们也算有缘。但……”秦栩看了一眼元莘,意思是这宫女认出了自己,那么一些事情怕就瞒不住了。
元莘自然明白,心思一转便有了主意:“你们两个,都跟上我的车辇!”
秦栩悄悄地捏了捏元莘,心中感谢她把这两个人带走。这样她就有机会跟双芊搭上话了。
至太后宫中,元莘便把双芊跟那个太监交给太后身边的管事嬷嬷,并叮嘱:“宁嬷嬷替我看好这两个人,且不许他们跟任何人接触交谈。”
“郡主放心。”宁嬷嬷在宫中待了四十多年,很多事情自有门道。
秦栩先见太后,磕头请安之后,太后温和地招了招手:“秦丫头,哀家又要麻烦你了。”
这种时候,秦栩自然不敢拿大,赶紧跪下回道:“太后娘娘这话臣女可不敢当。能为娘娘分忧是臣女的福气。”
“起来起来!这大冷的天,地上又那么凉。”太后忙伸手,意欲拉秦栩。
自然,她端坐的距离离得秦栩很远,她的手根本拉不到秦栩,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元莘上前把秦栩拉起来,说到:“皇祖母,您叫我把栩栩给您带来,我这任务算是完成啦!我刚看到宁嬷嬷叫人端了凤梨酥来,我能先去吃点心吗?”
“你就知道吃。”太后慈祥地笑道,“去吧去吧!”
元莘朝着秦栩眨了眨眼睛,转身退了出去。
她从小在宫闱长大,自然知道分寸,懂得什么事能掺和,什么事该回避。
元莘退下之后,其他宫女们也都退了出去。太后轻叹一声,说:“秦丫头,哀家叫你来,依旧是为了皇帝的病。”
秦栩随太后进了内殿,为嘉熙帝诊了脉后要要纸笔。
太后命人拿纸笔来放在暖榻的小几上,秦栩拿起笔来一字一字的书写,太后便坐在她对面安静的看着。
秦栩足足写了四页纸方才停下,舒了一口气,说道:“太后娘娘无须忧心。皇上的病只需悉心调养,按时服用汤药,按时针灸,会慢慢好转的。”
“这是?”太后接了纸,低头细看。
秦栩欠身回道:“这是臣女为皇上写的治疗办法。汤药方子,针灸方子以及每日按摩泡浴的方子都有了。太后娘娘只需安排人照着做,皇上会慢慢好起来的。当然,娘娘若是不放心,可找太医来验看。”
太后原本还想着秦栩不肯把药方拿出来,自己要许些什么好处才能说服她,却不料自己尚未开口,人家就这么痛痛快快地把各种方子都写地明明白白。
“好孩子!”太后紧紧地捏着秦栩的手叹道:“哀家真是不知道该如何谢你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