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是做了什么梦?哭的这样伤心。”画眉拿帕子轻轻地擦拭着秦栩眼角的泪,“今儿是大年初一呢。姑娘可不许伤心,一定要高兴才好呀!”
秦栩唇角勾起一个难看的微笑:“我哪有伤心呢,我是梦见开心地事情,高兴地哭了。”
梦见他荣登大宝,也算是一件开心地事情了吧。
“姑娘……”画眉实在不忍心再说,扶着秦栩起身后,又劝道:“我弄点热水来给您敷面吧?”
“嗯,什么时辰了?有些饿了。”秦栩觉得眼睛有些痒,抬手要揉,却被画眉拦住。
“姑娘别揉,您眼睛有些肿……”
“……”秦栩默默地放下手。
画眉很快端着铜盆进来,里面的热水里散着茶叶。
“姑娘,咱们用茶水敷一下眼睛。”画眉把帕子丢进盆里浸湿,然后拧了水展开,轻轻地贴在秦栩的眼睛上。
温热的气息带着茶清香在鼻息间散开。秦栩又侧身躺在枕上,闭目养神。
梦里的景象再次回放,她的心却已经平静下来,没有那种悲痛的感觉了。
好像经历了一次生死,便再也不怕生死。
她将玫瑰藏于身后。风起花落,从此鲜花赠自己,纵马踏花向自由。
眼睛敷了一会儿便恢复地差不多了。画眉又给秦栩画了一个精致的妆容,然后换上新衣新鞋,戴上新的簪环饰。
“哇!我们家姑娘真是太美了!”画眉后退两步,上下左右打量着装扮好的秦栩。
弄墨拿着两支盛开的红梅进来,笑道:“这叫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叫你读书识字,你偏偏喜欢闷头绣花儿。”
画眉瞪了弄墨一眼,噘嘴哼道:“认识几个字,可把你能的!这满院子都是梅花的香味了,你偏又折了红梅来插瓶。”
“这个时节,可不只有梅花儿么。我说养两盆水仙,可咱们姑娘不许呢。”弄墨说着,又拿了一个青瓷梅瓶放在桌上。
“我来。”秦栩走过去,拿起梅花比量了一下,用剪子剪掉多余的枝条。
梅花插瓶讲究枝条遒劲有力,花朵错落有致最好。秦栩转着花瓶,把每个角度都修剪到满意,方说:“带上这花,咱们去给母亲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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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家没有什么宗族亲眷在京,穆旭东比秦家还简单,穆氏全族就他一个人,唯二的庄宜靖皇后穆凤喑也在青龙寺出家修行呢。
所以穆旭东大年初一给祠堂上百个灵位上香上供祝祷一番之后,便跑去了墨泉楼吃酒。
林家一大家子都不在京城,林簇也是一个人过年,刚好跟穆旭东凑一起,俩没人管的孩子凑一起喝了个通宵。
天亮后穆旭东硬撑着回府,便被宁伯的人半路截胡,接去了宸王府。
大年夜,元祚自然被太后接进了宫中。初一早晨,他借口要去青龙寺上香,才辞别太后和嘉熙帝出宫来。
得知穆旭东一个人在墨泉楼喝了一夜,元祚又生气又心疼,叫宁伯去煮了醒酒汤给他灌下去。
元祚看着一片疲惫的穆旭东,沉声叹道:“过了年,你已经二十一了。已过及冠之年,是该定一门亲事了。”
“我不要。”穆旭东立刻支棱起来,一双泛红的眸子瞪着元祚,“像我这样的,随便找个姑娘订婚,是糟蹋了人家姑娘。而我喜欢的人……”
“行了。不愿意就不愿意吧。”元祚皱眉打断了他。
穆旭东忽然想起什么,笑问:“你呢?宫中年夜宴上,太后她老人家是不是又操心你的婚事了?”
元祚自嘲地笑了笑:“你不愿意随便找个人定亲,难道我就愿意吗?我的婚事需得母后点头才行。”
“姑母对秦栩不是挺满意的吗?要我说,你再拖下去,黄花菜都凉了!”穆旭东说完这话就后悔了,很想抽自己一巴掌。
元祚敛了笑,目光平静地看着穆旭东:“去年龙舟宴上,你喝醉了。跟随你的人有一个时辰没找到你,那一个时辰,你人在哪里?”
“……”穆旭东的心狠狠地抖了一下,哑口无言。
“你人在哪儿?”元祚又追问了一遍。
“就是喝醉了,随便找了个安静的地方睡了一觉而已。”
“穆旭东。”元祚的眼睛里浮现几分寒气,“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你!”穆旭东蹭的一下站起来,不但一夜酒气全无,连全身的血液都冷了。
元祚一身冷冽,手指紧紧地扣着四轮木椅的扶手,咬牙道:“那时,你不知道那个姑娘是谁吧?穆旭东,你真是混账之极!”
穆旭东的脑子飞旋转,但却转不出一句有用的措辞,他捏着拳头胡乱说道:“那天我被人下了药!我的酒量你不知道吗?我那时被人陷害了!”
“所以,中秋宫宴,秦栩落水。你把她救上来之后,是记起了什么吗?”元祚继续追问。
“是。我……看见了她肩上的胎记,瞬间就记起了端午那天的事情,我……”穆旭东像是一条被抽走脊骨的鱼,颓然地叹了口气,整个人瘫在椅子上。
元祚眸子泛红,盯着穆旭东:“穆旭东,我请问你——你是在什么心情下,在明知道自己做了这等混账事后,还能劝我说服母后和太后,跟她订婚的?!”
说到后面,元祚心里的怒火实在压不住,抬手拿了自己的药碗朝着穆旭东砸过去,“舅舅在天有灵知道你做了这等混账事,定然死不瞑目!”
“哥……”穆旭东瘫在椅子上,闷闷的叫了一声。
元祚还有一万句骂人的话都被这一个字堵了回去。
穆旭东排行老三,上面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哥哥”这个称呼,对穆旭东来说从小到大都挂在嘴边的。这小子性格油滑,嘴巴也甜,见着比自己大的都能叫一声“哥”。
穆家三个孩子,大哥穆振东战死沙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