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好像是说……”燕墨羽这才把心思从芋头转到正事上,认真思量了一番,说:“也没问什么,他只说跟姐姐有一笔账,希望能在年前算清楚。”
“呸!我们栩栩跟他有什么账可算?这种混不吝还是远离些好。”罗诗筠啐了一口,又叮嘱燕墨羽,“你小孩子家家的不懂其中的利害,以后见了这人定要躲远些,别被他哄骗了去。”
燕墨羽不喜欢穆旭东,但又觉得人虽然很讨厌,但还不至于哄骗自己,于是翻了个白眼说:“我又不傻!怎么可能被他哄骗?”
罗诗筠无奈地张了张嘴巴,终究是没好意思说什么。
秦栩则揉了揉燕墨羽的脑袋,笑道:“没关系,这丫头也没什么值得旁人哄骗的。最多就是打不过人家而已。”
小燕姑娘的暴脾气突的一下顶上脑门,她杏眼瞪圆,生气地说:“谁说的!我最近都有好好练功,爹爹都说我功夫精进了不少!下次我一定揍得他满地找牙!”
秦栩心里明白穆旭东说的那笔账是什么意思,默默地盘算着腊八节之前罗诗筠定然回家,宫中也会有腊八宴,仕宦权贵之家都忙活过节没功夫管闲事。便打弄墨给云雎带了个话儿,约穆旭东于腊八这日在茶楼见面。
天气进入一年中最冷的时节,出门前秦栩被画眉做男儿装扮,裹上厚厚的冬衣,外面罩上一领鸦青色暗竹叶纹猞猁裘。厚厚的猞猁毛遮挡了她半张脸。
秦栩看着穿衣镜里的自己,笑道:“就这样走出去,大街上走个面对面,也没有人能认得我是谁。”
“姑娘在青龙寺受了寒气,身子养了这么久才好,可不能再冻着了。”画眉又拿了一个手炉包了两层棉巾塞到秦栩怀里。
碧桐轩一如往昔般热闹,秦栩常年包下的雅间已经许久没有人来,但茶馆每天都会打扫,一切都如常。
茶馆的小厮端着一个燃着火红炭火的铜盆进来,笑道:“这屋子每日都用炭火烘一个时辰的,只是这几日天太冷了。还请贵客见谅。”
弄墨看着小伙计把炭盆放好,又吩咐道:“今儿有什么好的果子点心?”
小伙计堆着笑脸说:“贵客许久没来,我们这儿新添了好几样南味儿的点心,有梅花酥,相思糕,雪樱蜜饼还有最新的紫荆蜜豆蓉……”
不等小伙计说完,画眉便从合抱里拿出一角银子送到他面前,说:“行,各样都来一盘。若我们主子觉得好,走的时候我们还要带一些家去。煮茶还是要天泉水,茶叶就不用了,我们自家带了。”
“好嘞!”小伙计接了银子高兴地下去。
穆旭东如约前来。
月余不见,他似乎瘦了些。原本就英气逼人的五官在消瘦之后更加立体,眼角眉梢间多了几分懒散,像是对世间一切都不感兴趣的样子。
“病了这么久,终于能出来见见风了?”穆旭东在秦栩对面落座,随手捏了一块相思糕丢进嘴里,随后因为这甜腻腻的味道皱了皱眉头,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把糕饼吞下去。
秦栩早就习惯了这人的随性妄为,自然不跟他计较,又给他添了茶,方问:“云先生说,那天夜里你为了把跳崖自尽的纵火犯带回来,伤到了肋骨?现在如何了?”
“小伤,早就没事了。”
秦栩勾了勾唇角,心想也只有这位不要命的疯子才会把断了两根肋骨说成小伤。
“青龙寺的事情,多谢你。”秦栩递给穆旭东一杯茶。若非这个疯子冒着性命危险把跳崖自尽的人救回来,纵火犯的帽子就会扣在她的头上,她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这件事我也没办好。”穆旭东挫败的摇摇头。
陈平是余时飞的家生奴才,从小在余府长大,肯定知道余家不少秘辛。若不是陈恭囚禁了秦栩,他会把陈平捏在自己手里,然后逼问口供,说不定就能查到些有用的东西。
“是我太大意了。只以为他们会制造意外害我,没想到这么豁的出去,竟然焚尸灭迹。”想想这事儿秦栩就恨得咬牙,但事已至此,计划全乱,只能另做打算。
“诺,前天才收到的。”穆旭东从怀里拿出一封书信放到秦栩面前。
秦栩看着信封上的字迹便知道是宋窈窕的信,她跟冬雨等人去黎东两个月了,此时才来消息,定然是遇到了不小的麻烦。
“事情不顺利吗?”秦栩并不着急拆信,而是专注于红泥小炉上煮的梅花雪。
“有些小波折。不过你挑选的那两个女子都不错,一个有胆色,一个有算计,两个女人把一群爷们儿都比下去了。”
穆旭东说着,又捏了另一种糕点,皱着眉头塞进嘴里,不满地问:“这碧桐轩的茶点都这么甜腻腻的,难吃死了。”
秦栩无奈地笑了笑,给画眉使了个眼色。画眉出去,没多会儿功夫端着一盘羊肉烧饼进来。
“忙了半天,早就饿瘪了。”穆旭东见着肉饼像是见着亲人一般。
秦栩失笑道:“侯府没钱过年了?怎么把你饿成这样。”
穆旭东看她笑,心情也莫名其妙地好起来,但依旧冷着脸嘲讽道:“你还好意思说?是谁讹了我两万贯?我穷的都要当裤子了!”
“咦?那不是你赔礼道歉的诚意么?怎么就成了我讹钱?”
穆旭东翻了一记白眼,一副懒得多说的样子。
秦栩又给他添了茶,方犹犹豫豫地问:“宸王殿下最近如何?他的腿疾……”
穆旭东的眼里的喜悦瞬间隐去,他又拿起一个肉饼狠狠地咬了一口,方说:“云雎一直给他治着,这几天已经可以挪两步了。”
秦栩没注意穆旭东的失落情绪,如释重负地叹道:“谢天谢地!如此我也算是安心了。”
“他的腿又不是你弄坏的,你用得着这样么。”穆旭东心烦意乱,小声嘟囔着。
“……”秦栩抿了抿唇角,心想他的腿虽然不是我弄坏的,但却是我那见利忘义的爹算计的,我费尽心思给他医治可不就是为了还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