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算是看明白了,若是再慢点答应,这小丫头片子一定会说三万贯甚至更多。秦隽清为官清廉两袖清风,秦夫人书香门第,怎么会养出这样一个女儿来?
简直是个无赖!
秦栩才懒得去看穆旭东的脸色,只转身吩咐:“拿纸笔来。”
“要纸笔做什么?”元莘呆愣愣地问。
秦栩微笑道:“刚好宸王殿下跟郡主都在,白纸黑字留个凭证,免得以后会有人说三道四,污了冠军侯府的威名。”
这是怕自己赖账?穆旭东的心里有一万字的脏话汹涌而过。
看透秦栩是明火执仗地敲竹杠后,元祚也不知说什么才好。
元莘更天真,她只当是秦栩在说笑,捂着嘴巴说:“栩栩,你可真会说笑话儿。”
秦栩勾了勾唇角:“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穆旭东阴沉着脸写下一张欠钱的文书,咬破手指按下手印之后,起身说:“失陪了。”
元祚一脸尴尬,想替穆旭东说点什么,又真心觉得秦栩有点过了,一时竟不知说什么才好。
秦栩却满不在乎,夹了一筷子菜吃到嘴里,赞道:“这凉拌豆油皮比蜀州老陈家的更好,母亲,你尝尝。”
秦罗氏也尴尬的要死,袖子里的双手把帕子拧成了疙瘩。但这种时候,她可不敢让宝贝女儿再闹下去了,忙起身朝穆凤喑行礼,并说:“多谢娘娘和宸王殿下一番好意,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也好。”元祚也撑不住了,实在太尴尬了。
穆凤喑丝毫不觉尴尬,一脸平静地吩咐身旁人:“桐月,把前阵子他们送来的何乌和黄精拿来,让琉纾带回去吧。”
元莘忙拉着秦栩说:“下个月中秋宫宴,太后娘娘说在瑶华台宴请官眷,栩栩可愿意进宫玩一日?”
“应该去的。”秦栩答应着。
元莘却高兴地说:“那太好了!你喜欢吃什么,我悄悄地说给太后娘娘,叫司膳局提早准备着。”
“我不挑食,能入口的基本都吃。”秦栩起身,向穆凤喑和元祚以及元莘福了一福,“多谢贵人盛情,我们先告辞了。”
“叫本王的护卫送你们。”元祚说着,看了一眼身后。
“不麻烦王爷了。朗朗乾坤,天子脚下,想来也没有地痞流氓敢劫官眷。”罗氏说着,拉了秦栩快步离开。
一出禅院的门,秦罗氏就忍不住责备道:“你今儿是怎么回事儿?你怎么能张口跟穆家要钱?这让你爹爹的脸往哪儿搁呢!”
秦栩蹙眉反问:“母亲!你不觉得他们把咱们娘俩堵在这里,很欺负人吗?”
“他们这样的确不对,但你一张嘴就是一万贯,两万贯……唉!”秦罗氏太要面子,总觉得要钱这事儿太丢人。
秦栩冷笑道:“赔礼道歉要的是个态度!他们仗势欺人,伤人在前,又用这种手段逼着我们谅解在后,若一句轻飘飘的道歉就把这事儿抹了,做梦!”
“这事儿若是让你爹知道了,肯定骂你泼皮无赖!”秦罗氏摇头叹道。
秦栩从袖子里拿出那张欠条,得意地哼了一声,说道:“我这叫以恶制恶!对付这种人,就不能心慈手软!”
“瞧你这孩子,胡说些什么呢!总要给皇后娘娘和宸王殿下几分颜面,那穆小侯爷总归要叫皇后一声姑母……”秦罗氏拉着秦栩的手渐行渐远。
一棵合抱粗的柏树后转出一道红色的身影,艳丽的颜色衬托着苍白的容颜,正是穆旭东。
呵!以恶制恶?这小丫头片子怕不是对恶有什么误解吧?敢敲诈到小爷的头上,也不怕有命收钱没命花。
“旭东。”一侧传来温润的声音,正是坐在轮椅上的元祚,“你阴恻恻的,又在想什么?”
“在想如何还账。”穆旭东调了调眉梢,唇角噙着一个玩味的笑。
元祚太熟悉这样的笑背后藏着什么坏水,皱眉劝道:“秦大人是个正人君子,他的夫人是太师之女,况且本就是你伤人在先,今天又是我们强人所难。怪不得人家秦姑娘生气。你那邪脾气,还是收着点。”
“放心,我最近心情好,不会给你惹麻烦。”秦旭东说完,推着元祚的轮椅回禅院去。
元祚又说:“一会儿我要送元莘回宫,你想要住在这里就住吧,我已经打点好了。”
穆旭东也没过多客气,只说了一个字:“好。”
宸王元祚煞费苦心安排穆旭东来这里,是为了缓和冠军侯府跟秦家的关系。毕竟秦隽清一道奏折递到皇帝跟前,穆家就没好果子吃。
但他却没想到秦栩是这样的姑娘。她居然明目张胆理直气壮地敲了穆旭东一笔。
两万贯……她是真说得出口。
想到那姑娘脸上狡猾的神色,以及秦夫人那尴尬到天际的脸色,元祚忍不住勾起唇角。
“哥,你笑什么呢?”元莘好奇地问。
元祚微笑道:“没什么。我在想穆三回头给秦姑娘送钱的时候,会不会出幺蛾子。”
“他这人虽然狂荡不羁,但也是讲信用的。既然答应了,就不会反悔。”元莘说。
元祚可不觉得这样,答应了自然不会反悔,但让穆旭东乖乖的把两万贯送到秦家,作为赔礼道歉的表示,怕是没那么容易。
“可是,我觉得秦栩这个人怪怪的。”元莘拖着下巴皱起眉头,“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
元祚饶有兴致地问:“你觉得她不聪明?”
“张口就是贯钱,不会给秦大人招惹是非吗?”元莘担心地问。
元祚笑道:“不会。秦大人两袖清风,谁人不知?就算是有政敌,也不会以这种事情去攻击他。”在混世魔王穆小侯和文官清流秦御史之间,到底还是一身污名的穆旭东更不受待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