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谕说:“我还是希望有个文凭嘛!就算是想去西方大学深造,也得有个归属。”
李谕的确想把第一学历留在京师大学堂,如果今后他的名字确实可以大放光彩的话,也能提振提振京师大学堂的名气,如此一来,在各方面的好处肯定不言而喻。
李谕想得还是有点深远的,毕竟无法从军从政,这也算是自己可以做的一件好事。
丁韪良微笑道:“既如此,我真心要替京师大学堂感谢你的到来。”
“总教习说重了!”李谕道,“怎么说得上感谢呢!明明是在下的荣幸!”
一个美国人竟然为了大清的第一所近代大学如此费心,李谕应该感谢他才对。
丁韪良道:“像你这样例外的学生,我肯定会格外关照,就像之前李提摩太提到的那样。”
丁韪良果然是个灵活的人,李谕道:“总教习的意思是不是说,可以稍稍放宽一下条件……”
“当然!否则真让李提摩太把你抢去山西大学堂了怎么办。”丁韪良继续笑着说,“你也不用那么死板地每天都去上课,对你没有什么意义,我会尽快帮你取得文凭。只不过期间许多必须的流程肯定要走,就比如说考试。”
李谕拍胸脯说:“总教习放心,我李谕最擅长的就是考试!”
从小学开始都上了十六七年学了,考试对他就像吃饭喝水一般轻松惬意!
丁韪良点头道:“如此便好!”
凡事就怕高兴得太早啊!
。
李谕告辞丁韪良,回到了宅院,看到迎客厅中坐着专使团的唐文治,旁边还有一位年龄五十多岁的老先生。
王伯正在给他们端茶倒水。
唐文治看到李谕后,立刻起身拱手道:“听闻李兄弟回府,特来拜会。”
李谕忙拱手回道:“不知唐兄要来,恕未相迎!”
“没有关系,李兄弟现在是个大红人,忙点是正常的。”
李谕问道:“不知道唐兄今日光临寒舍,有何指教?”
唐文治道:“指教肯定没什么指教,实际上我们今天来,是为了向李兄弟请教。”
李谕和他们在厅中一起落座,问道:“请教?”
唐文治说:“对!贝子爷作为专使,需要将西洋各国的政治、学术、律令等做出记载,还需介绍各国的政治、经济、文化情况。考虑日程较长,只得以日记的形式记录,便是眼前这本《英轺日记。但行程中我等关于科学这一重要方面了解甚少,而李兄弟此次正好与西洋各国优秀的科学领袖们交流,所以我们希望就此环节向您请教。”
“原来是这么回事,当然可以。”李谕爽快回道。
他看了一下桌子上《英轺日记的初稿,扉页上署名却是“大清专使英国大臣固山贝子衔镇国将军载振”,李谕大体翻了翻,行文也确实是以载振为第一人称口吻。
这本书从19o3年由上海文明书局出版开始,一直流传到了后世,甚至二十一世纪也可以买到,署名作者确实是载振。
李谕并没有看过此书,但只一眼就立刻明白了事情真相:以载振的本事肯定不可能有写出如此深度的书,本书的作者实际上就是眼前的专使团随行参赞唐文治!
唐文治显然是成为了载振的“枪手”。
不过转念一想也倒是可以理解,毕竟载振已经不缺钱了,就是想求名,也可作为他后续的政治资本。
唐文治也不避讳,直接说道:“此书的内容是由我书写,但是写文章我谈不上行家,所以请了沉兄帮忙润色。”
看得出来,唐文治八成就是迫于权威,才代为“捉刀”,他也不希望自己辛辛苦苦为他人做嫁衣。
唐文治把手伸向旁边的老先生:“介绍一下,这位是安徽提学使兼两湖书院主讲沉增植先生。”
李谕起身道:“幸会幸会!”
沉增植道:“小先生不必客气,我对你可是真正的久仰大名,今日一见,确实年少有为!”
沉增植是晚清一位学者、书法家、藏书家,此人后来支持张勋复辟,但思想上在晚清算是比寻常人更为开明的。
他支持维新变法,但是不支持康有为的激进举措,而且二人关系也不好。
康有为曾经写过一本叫做《广艺舟双楫的近代书法论着,因此在书法界名声大噪。
由于康有为本来的性格使然,声名鹊起后容易心浮气躁、姿态颇为高傲,仿佛自己就是书坛第一。
沉曾植不满于康有为的姿态,直接怒斥:“你再读十年书跟我谈书法还差不多!”
其实后世书协曾经有一段时间还挺推崇康有为的书法作品,李谕看过,但不知道是不是鉴赏水平的问题,真心看不出多好,因为书协推崇的竟然是康有为写的“丑书”……
或许是为了“创新”?
康有为毕竟是光绪年间的进士,本身书法水平确实可以,但偏偏爱其书写的“丑书”,真是一股让人无法形容的滥觞啊。
关于《英轺日记的科学方面,确实还得李谕动笔,他说:“写文章我自然也不是好手,待我写好后转交先生,也帮忙润色一二。”
沉增植捋着胡子微笑道:“能为大作的出版尽力,是我的荣幸,也好借此机会多开眼看看世界。”
唐文治续道:“李兄弟有时间时行文即可,我们也不是特别着急,其他的一些章节我也并未完稿。”
“唐兄放心,我一定尽心尽力。”
“多谢兄弟了!”
李谕说:“不必客气,都是我应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