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叔受这一砸栽倒在断砖碎瓦上,符喜看都没看他一眼,便招呼身后几个兵匪向天井过去的几间房子走去。
徐三晚天未亮之前就回到了家里,昨夜的连番折腾经历了精神肉体的极度紧张,让他什么都顾不上了,倒在书房的沙上就睡去了。
徐老爷睡在隔壁三晚的房间,这时候迷迷糊糊醒来,只觉得喉干舌苦,头痛,浑身乏力,坐起来就觉得房外有些嘈杂的声音,起初还以为是幻觉,仔细一听,好象真有人在别处房子里。
先前符子哥带头摸进了几间用穿堂走廊连在一起的房子,他一轮查看现屋里只有两个睡着的人,这时候只想夺财,也无心理会两个对他不构成威胁的人。
他看到一间比较大的房子,房门用大锁紧锁,从窗户里掩上的窗帘留出的间隙看见里阵设豪华,箱笼柜子还不少,一面墙上还挂着幅军阀时期的军官像,料想这是徐家长子徐长马以前的睡房。
想当年军阀混战时期,他还初到徐家湾,路边看见徐长马一骑领先,后面跟着一列军队,当中抬箱笼的人不少,是何等的威风八面。
想必那些箱笼是争抢地盘洗劫来的钱财,现在多少还有些留在了房里吧,符子哥便叫兄弟用刺刀把窗户撬开,几个人跟着翻了进去。
徐海生出到房门外的穿堂,正撞见符喜和另一个换上平民衣服的丘八背着用床单或桌布包卷的金器银鉓和古董器物向外走。
另一个正在房里翻窗户出来,徐海生当下气得浑身都有些震抖了,怒指符连长:“兵匪!你带的头,竟敢打劫到我府上来!把东西放下!”
之前几个丘八只顾着抓抢钱财,把枪都不知丢那去了,一下都只顾背着夺来之物站在过道,符喜临急之下才想到他还有把配枪插在腰后,当下顾不得这么多了,拔枪出来勾保险对着徐海生胸部就是一枪。
本来就已经身体虚弱的徐海生呼吸一下子变成了喘气,靠着门框滑倒在地,两眼还瞅着符连长。
这一枪打了,符连长才感觉行事不当,不该用枪,枪响很可能会招来附近的日军,应用刺刀把人解决了。
“快走!”符连长回头喝得一声,便向外面奔去,身后背着沉甸甸的一包财物。
人在精神虚弱下睡过去极易生梦,徐三晚这一觉睡得可谓乱梦颠倒,梦中梦见好多人,包括那个站在街边让人画像的林秋红,对他流着眼泪说,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相信我?
还有曾经在校园里花前月下的女孩,对他无情的说,我们已经不可能在一起了,好聚好散。
梦里还有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在他睡的沙边上无声地恸哭,哭了一滩泪水在沙上。
最后梦见的是一个穿着一套防护服的人向他走来,低下头看着他,对他说:“小三儿快醒了,快醒。”他从那人透明的面罩里看见一张女人俏丽的脸,细看下竟像是他多年不曾见过面的二姐,他不由惊叫一声,二姐!
这么一惊,醒了过来,还来不及回想梦里见过的人,一声枪响仿佛炸在他的脑袋中,他吓得猛地从沙坐起,听得房外一阵疾乱的脚步和喊叫,他这才意识到家里生事了,从枕头下抽出两把盒子炮,冲过去把门拉开。
刚打开门正好撞见一个人抱着一布包东西从眼前奔过,见到他出现还吓得忍停了一下。
三晚看见那裹物的黑布正是他大嫂子以前常披身上的披风,他反应之下抬枪对着那人脑门就是一枪,那人近距离被子弹的激射力带着弹倒在一边,包裹的大洋银元和古董器物散了一地。
徐三晚也许是遗传了先人的斗战基因,这种与生俱来的临危反应在对应场合下给激了出来。
另一个窃贼刚从房里翻出窗户,看见同伙被一枪撂倒在地,吓得转身就要翻回房里,三晚走过两步对准那人的背后打了两枪,那人趴在窗台上不动了。
他这才看见自己的老父躺在旁边的门口,胸部的弹口往外渗着血,两眼就要翻白的样子。
老父的惨状使他意识到屋外还有劫贼,他飞快回到书房从他藏子弹的抽屉里抓了两把子弹装衣兜里往屋外奔出去。
那时符喜带着两个手下正从院墙崩倒的缺口跑出到外面的路上,身后接连数子弹从他身边擦过,他回头看见徐家小儿子举着两把驳壳枪疯似地追来,他举枪还击了一枪。
“分开两边跑!”符喜头也不回,对他两个下属喊了句,自己顾着往通向山上的路上奔去。
后面两个,一个冲符喜反方向奔去,一个犹豫着该往那边跑时,给后面射来的子弹打倒在地。
徐三晚奔到路上,望着两人分开跑去,他想到老父的惨状,便向那拿枪的人力追去。
符喜奔逃在空无一人的巷子里,后面的子弹仍往他飞射过来,他知道这回是遇上不要了命都非要了他命不可的,不由嘴里咒骂着,将手枪插回裤带,伸手往背着的布包里抽出大件器物丢掉,就怕负重跑不快了,被人从后面追近要了他的命。
那个往反方向逃跑的人快要到得路上的拐弯处,却撞上几个循枪声赶来的鬼子兵,他吓得转身往回跑。
鬼子在后面嚷叫了几声,见那人还继续跑,便开枪打来,数枪枪响过后,那人扑倒在了地上。
符喜从房屋后的土路跑到山上,顺小路向不远处的山林钻去,也亏着他练过些硬功夫,虽有好些年没习过了,但底子还在,跑得可算快了。
可后方一路不舍地追来的小子也不知是真疯了还是报仇心切,不停开枪向他射来,嘴里还呼喊着,非要杀了他什么的。
徐三晚知道了那个前方奔跑有着浓密络腮胡子的仇人是守备军里的一个连长,此人惯来爱出没街头巷尾,欺负弱小,常吃喝赖帐的。
还在两个月前他在张屠夫肉店买了三个烧猪蹄子,要回家独自饮闷酒,半路上居然被这人以征粮为名抢了去,此刻回想起这人的脸,跟他眼前约模看到的毫无二致。
两人一前一后奔进了山林,继续七弯八拐地追逐着,符连长这下真是哭气得不行,想停下来收拾了这小子,却被他手头两支盒子炮射得不住逃遁。
这会儿,符连长借着树桩的掩身,停下来用手枪与离他不到五六十米也挡树后的徐三晚对射。
山林幽静,枪声响过后,栖鸟惊飞,藏曽奔逃。
符喜借着有枪在手,暂停逃窜,可他知道枪里只剩两子弹了,再打下去肯定唬不住人,只得出言恫吓。“小子,你想要杀了你阿叔我,还嫩着哩。”
符连长喊话之际将背身上的钱财拿出来一部份,偷偷扔在树下动物挖出的小洞里,踢土埋上,想着日后再回来找,不然背着越觉沉重的东西在身,恐怕斗不过后面那个年轻气盛不知死活的。
山林幽旷,声音传过来听得很清楚,徐三晚想了下喊道:“只要我还有口气,我一定咬死你,要不然你也别跑了,咱俩站出来,谁也别躲,开枪对射,看那个先死。”
徐三晚喊着话,把枪的弹匣退出来,掏出子弹装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