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景川做点小生意啦!”李天赐飘着长长的南方口音,吊儿郎当地讲着。“老爸这件事情发生后,我就觉得干啥都没意思,还是有钱最重要,就跟着叔叔做起了生意。你还别说,三年,我就花了三年时间,就还清了家里大部分的债务。唉,但是生意这东西,没谱没边,摸不透。我当时觉得自己不得了,比我爸能干多了,就自己跑到外地去做生意,但是却怎么也做不起来了。可是吧,又不想回家去,就这样来回混着,有了钱就做生意,赔了就打工,攒够了继续做生意,哈哈哈!”
也只有李天赐能用如此无关痛痒的态度讲述自己的坎坷经历。何朵听着心疼,却已毫无用处,只能不住地点头表示理解。可越是这样的态度,李天赐却越发有些不自在,讲到后面,话题一转道:“现在不是稍微轻松了点嘛,就想回来看看,见见你啦!”
“哼!”何朵冷哼一声,嗔道:“你不觉得,现在回来已经太晚太晚了吗?你知道你走以后,我有多着急,多——着急吗?”她本来想说,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那时不是没办法嘛!家里都乱套了,咱们小孩子的事自然就堆到后面了。偶尔想起来你,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也就不了了之了。到后面想联系的时候,却发现一个人都找不到了。这不现在才特地跑回魏州,跑回宁水了么?嘿嘿!”李天赐耸耸肩,轻松地说道。
“对不起啊,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帮不上你。你走了,我没有你的电话,没有你的地址,什么都没有。那么长的时间,无数次想起你,却都是无能为力,一无所知。”何朵黯然道。
不知不觉已到傍晚,湖面被冷风一吹,凉得几乎能冻住。看何朵抱着胳膊哆嗦,李天赐挪到了她的正面,用身体给她挡住迎面扑来的北风。
“哎呀呀,我本来不想说的啦,就怕说了你会胡思乱想。其实我想表达的就是,最难的时候都过去啦,我现在挺好的,你也挺好的,大家都挺好,真不错,嘿嘿!”李天赐笑道。
();() “是啊,都过去了,咱们都挺好。”何朵微笑。
但是,她心里再清楚不过的是,这个曾经纠缠在内心多年的李天赐,从此真的要彻底错过了。
“我从高一就开始打听你的下落,问了很多人,可是你就像是人间蒸发一样。”何朵难抑哀怨,无奈地说道。她不禁暗自感慨,为什么自己身边重要的人都这么喜欢玩消失。一个秦风,一个李天赐。
李天赐见状,也不禁动情起来,叹道:“那时候我真是各种不适应,就想玩游戏,不高兴了就打架,哈哈哈!我知道你不喜欢这样的学生,所以一直想把一切变好一点。但是,嘿嘿,却越来越糟糕呀!”
“一个人在别人心里的好和坏,不是由他自己评定的。我要和什么样的你交朋友,又怎么能是你说了算?你真糊涂!”何朵气道。
“好啦,我知道错啦!这不是来找你了么?”李天赐又笑嘻嘻了起来。
“你现在来,太晚了!”何朵再次使了半天劲儿,才把这句话憋了下去。转而说道:“这么多年了,你是怎么知道我号码的?”
“回宁水喽!那么多老同学都见了见,老蛙、老驴、老强他们,我都委托了一圈,后来辗转问到了你们村的人,才知道你的号码。”李天赐耸耸肩,明明很轻松的语态,何朵却似乎看得出其中的曲折。
“好吧!看在你这么努力的份上,晚上我请你吃饭!”
“那可不行,让女生花钱的男人,太怂,我才不会给你这个机会,嘿嘿!”
太阳已经西斜的厉害,李天赐拉着何朵下了船,在公园门口拦了一辆的士。坐在车里,何朵感觉身体总算温暖了些。李天赐一路上都想帮她取暖,可惜他只穿了一件毛衣,没办法脱,抱又肯定不能抱,就很尴尬的在何朵身边跳来跳去。如今上了出租,两人总算都能喘口气。
只是何朵的心却已缓缓沉了下去,自己和李天赐已再无可能。时至今日,两人已经是不同世界的人。
李天赐又何尝不知。他明白自己的实力,更知道何朵的所求。虽然多年未见,何朵骨子里对未来的期许却没有改变。这一点,李天赐比何朵自己看的要更清楚。如今何朵是重点大学的学生,毕业后前途无量,又怎么能牵绊在自己这个一眼望得到头的半吊子身上?两人年少时的懵懂情怀,终究是谁都没有打破和提及。
终究时过境迁,再多回忆也都只是故事。两个曾经有着同样心事却从未开口表露的人,如今更没理由旧事重提。
即便如此,作为彼此生命中重要过的人,晚饭还是要开开心心吃的。这一点两人心知肚明,便也都抛开俗事,从学校的厕所到教室的黑板擦,从老蛙老驴到体育老师,挨个回忆点评一番,天高云阔地胡扯着。
等到最终不得不挥手告别的时候,两人默默对望,相视一笑,就像多年前见面时那样。
一怀愁绪几年离索,终究已是昨夜星辰昨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