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吃,看着就觉得腻味。”
“我早吃腻了,做饭的时候光尝味儿就吃了好多。”
每每何朵规劝母亲吃肉时,许娇兰都会有各种理由推脱。何朵便放心地享受肉菜的美味。
家境的窘迫导致许娇兰每次添置吃食或衣物时都束手束脚,别的家庭主妇可以买到的东西,许娇兰往往要攒更长时间的钱。九十年代的红西乡,农民之间的贫富已经明显拉开,抛开最普通的大多数,极穷和极富之家便是十里八乡家喻户晓的对象。
虽然何朵很爱爸妈,很为他们骄傲,依然不免在无意间被别人家新鲜的物件所触动。尤其是碰到别人家开饭的时候,即便她会马上识趣的跑开,但转身时余光瞥到别人家饭桌上丰盛吃食的一霎那,内心仍会不觉生出一分艳羡。
曾经屁颠屁颠跟在何胜军身后打杂的刘月生,如今摇身一变成为红西乡首富。刘月生俊逸洒脱、仪表堂堂,为人机敏善变,极具笼络人心的手腕,在他的精明经营下,财富以远超日进斗金的速度快速积累,让他多年来稳稳地坐着红西乡首富的宝座。
作为刘月生的小女儿,刘晓晨生来便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刘晓晨天真烂漫,又锦衣玉食,被父亲像公主般保护在象牙塔里。何朵与她是儿时最要好的玩伴,几乎每天都会混在一起。两人按照各自的方式大相径庭地生活着,玩的却非常投机,穷爸爸富爸爸的概念在两个孩子身上似乎并没有什么影响。
();()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我们不信他有钱走遍天下,我们只信有理走遍天下。”
许娇兰日复一日耳提面命地教导着女儿。
在母亲成功的教育下,何朵坚信学习可以改变一切,坚信未来属于努力的人。“有志者,事竟成。只要我足够努力,你们今天有的,终有一天我也会有,并且会更好!”
何朵牢记母亲的教诲。家境的贫寒不仅激发了她努力学习的拼劲儿,也塑造了她不卑不亢的乐观性格和韧性。
九六年的红西乡,家家户户看的普遍是十四寸的彩电,住的也是砖窑结合的平房,只有刘月生家盖起了村里唯一的三层小洋楼。任何一个人到了刘家,都会被那气派的真皮沙发、席梦思大床、欧式柜子、水晶大吊灯和三十四寸大彩电震惊不已。而那村里的第一台电冰箱,也成了人人惊叹的宝贝。刘家也是村里唯一一个自有锅炉的人家,气派的大院子里专门建了一个锅炉房,冬天自己烧煤供暖,不像其他家那样烧炕或者铁炉子,家里再也不用担心因取暖烧炭而导致煤烟呛鼻,而是常年干净利落。
刘月生家毫无疑问成为远近村民聚会的朝圣地。
如今的何胜军,由于连年欠债并且持续四处借钱,早已习惯把身段放低。他和其他人一样,多年来默默地尊刘月生为首。时间久了,刻意也好,顺其自然也罢,陈年旧事的影子似乎已经飘出了人们的脑海。何许夫妇偶尔会来刘家打牌追剧唠嗑,刘月生和媳妇倒也热情好客,何朵等小孩更不必说,来去自如。
这天何朵吃完饭,下意识地来到了刘晓晨家。本打算蹭蹭她家的大背头电视机看剧,不曾想刘晓晨家却大门紧闭。
“晓晨?”何朵轻轻喊了一声。
由于离得远,听不清里面是否有回应,便走上前好奇地从门缝里凑了上去,看看家里有没有人。
这一瞥,便看到刘晓晨一家正严肃地围坐在饭桌边,桌子上堆了十几个大塑料瓶,每个瓶子里都塞满了一块钱的硬币,而刘家一家正在聚精会神地数着钱。
何朵赶紧回转身子麻溜地离开,内心感慨无比:“这么多的钱,爸哪怕干一两年的活只怕都攒不到。”
与此同时,刘晓晨的声音若有若无地传了出来:
“这五瓶给我哥,这五瓶给我。”
见多了贫富差距,何朵对此也慢慢免疫了。反正自己学习成绩好,虽然财富比不上别人,但学习上可没人敢跟她相比。这是她远近闻名的一大抓手,务必抓牢抓稳,不可松懈。天生记忆力好的何朵,学习方面向来是轻松驾驭,放假无聊之时还会偶尔代表老师去其他同学家辅导作业。
“晓晨家的钱,多到垃圾堆里都是。上一次田凤在她家门口的坡里翻方便面袋,竟然在一个火柴盒里翻出来了五块钱!”明子神秘兮兮地说道。
“真的假的?”何朵半信半疑。
“骗你干啥?嘿嘿,我昨天在他家看电视,出来时在门口的台子缝里,捡到了一块钱!你看!”明子从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拿出来一张被他抚摸了无数遍的人民币。
何朵恍然。她最清楚刘晓晨和她哥哥的性子,两人都是那种大大咧咧不记事的性格,光她自己都有好多次在刘家沙发缝或者玩具里看到零钱,更别说这些犄角旮旯了。
“龙龙和小泉子已经决定了,他们以后每天都要去刘晓晨家门口的垃圾堆里玩会儿,顺便找宝藏。”明子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