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惜珍理亏在先,但也没想到这人的脾气如此冲“老同志,你这花在院子的边沿摆着,我这自行车一骑过来,连个转弯的地方都没有,撞上也是无心的。你要是真爱惜自己这些花花草草,就给挪院子里面去,大院门一关,就万事大吉了”
卢德云被呛得一愣,还没回过神,就见她推着自行车往隔壁那空置已久的小院走,还不忘说道“撞坏了东西我会赔偿,但看你也不是缺钱的人,明天一早,我给你拿一盆花过来。以后都是邻居了,大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退一步海阔天空。”
说完,人就进了院子。
望着她的背影,卢德云板着脸,很是气愤。
谁是老同志
他看这个人就真的是不讲道理的老同志
冯惜珍进了屋,看着这已经许久没人打理的房子,心情沉重。
当初从未想过,一离开便是这么多年。
那时她还年轻,跟着父亲进临芦村研究土壤时与来村做木工活的木匠一见钟情,甚至私定终身。
等到她父亲意识到情况不对,生米却煮成熟饭,她的小腹已微微隆起。
父亲暴跳如雷,可她苦苦哀求,情绪最终被安抚下来,答应生下孩子后,让他们回城办婚事。
而后,她生下孩子,父亲说对岸的科研成果有了显著展,必须要去一趟。
这太突然,冯惜珍便到处去找孩子他爹,却始终没有找着。
冯惜珍很不安,给对方留下一封书信,其中写下她在沪市的联系地址,而后连夜赶火车离开。
只可惜到了沪市再转船的那整整半个月,她都没能等来他的消息。
她到了对岸,归心似箭,没成想竟被父亲禁足,再加上两地关系紧张,她就像是被剪断了翅膀的鸟,想要回来,却无可奈何。
再之后便传来那动荡的消
息,她父亲是科研人员,怕受到牵连,便更不可能回来了。
回想那一切,冯惜珍饱经风霜的脸上有泪水缓缓滑下。
她一直在想,当年他是不愿意来找她吗
她分明写下了自己赶火车的时间,也写下了在沪市暂住的地址,甚至还在沪市招待所留下了字条,可这一切于他而言,仿佛全然没有生过一般。
他是不是已经另外娶妻生子
这么多年过去了,即便冯惜珍终于能够回来,其实心中对于那段逝去感情的遗憾也早就已经淡却,她只是觉得苦了儿子罢了。
当初若是她不听父亲的话,执意要留下,结局会怎么样
若是可以的话,她宁愿带着孩子一起去农场,也好过母子两地分离。
一切都已经安顿好,明天一早,她得去临芦村看一看,打听当年那木匠的下落。
无论如何,她都要找到自己的亲生骨肉。
快到吃晚饭的时候了,嗒嗒进了灶间,在许广华身边帮忙。
许广华也不会让孩子干重活,只是时不时拿野菜让她在盆里洗一洗,孩子便高兴了。
盆里的水很清澈,嗒嗒胖乎乎的小手往里一压,又抬起来,忽然想到什么“爹,你是不是把我的新衣裳给忘记啦”
“怎么会忘呢”许广华笑了,“这两天地里忙,明天我天一亮就起来,赶最早一班车,先去给你把衣裳取回来。”
嗒嗒一脸欣慰,小脑袋点得跟小鸡叨米似的“爹,嗒嗒能去吗”
“嗒嗒就不去了。”许广华说道,“爹快去快回,赶着回来上工,带着你不太方便。”
嗒嗒很失望,但没有吵闹,只是垂下脑袋,轻轻地说“那就不能见到惜珍奶奶了。”
许广华意外地看着自己的闺女。
小孩子忘性大,怎么会心心念念惦记着那只有过一面之缘的惜珍奶奶呢
“惜珍奶奶又不是裁缝铺的老裁缝,就算爹去了,也见不着她。”许广华耐心地对闺女说道。
嗒嗒遗憾地点点头,突然之间,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我听说嗒嗒今天差点被火烧着了,担心孩子,特地来看看。嗒嗒怎么样没啥事吧”
“没事,你有心了。”付蓉冷淡地说道。
在灶
间的嗒嗒惊讶地抬起小脸,看向她爹。
这是她奶的声音
此时许广华也是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奇怪了,老太太怎么来了
自从来到他们分家,周老太就是一副与他们老死不相往来的态度,就连平时许老头有急事喊他们两口子过去,老太太都是斜着眼看他们,连话都不说一句。
今天怎么会突然上门
父女俩纳闷地从灶间出来,付蓉拿了张板凳,请老太太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