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朱耿白恨之入骨,朱耿白之女对她恨之入骨也很正常,冤冤相报何时了,就让这件事在包青天手中结束吧。
苏景殊和赵仲针最初对朱丽儿非常同情,听完张银花的经历后再见朱丽儿心情就有些复杂。
于情于理,朱耿白的所作所为和他女儿没有关系,朱丽儿这些年在人贩子手里也吃尽了苦头,但是将她和苦命的张夫人放在一起,他们还是没法说出张夫人要为朱耿白
偿命的话。
朱耿白罪有应得,凭什么让张夫人给他偿命?
宴席肯定是吃不下去了,公孙策让人将饭菜撤下好让包大人专心审案。
包大人办案铁面无私,但也不是非得按照律法来走,张银花杀人情有可原,杀的又是作恶多端的恶人,量刑定罪不至于是死刑。
大人审案时有小光国公在场,小光国公回京和官家讲述此事,若能得到官家的赦令,他们夫妻俩照样能够恩恩爱爱白头偕老。
朱丽儿可以带着钱财返乡,若不愿返乡也能在京城或者中牟生活,官府会对她们这些获救的可怜女子好生安置,但是想为父报仇的话却只能让她失望了。
现在是朱耿白已经死了,若朱耿白未死,以他犯下的罪过足够连累三族,到时朱丽儿身为重犯家眷八成也是被流放。
蜀中已是偏远地区,从蜀中流放的话,大概得被流放到岭南。
朱丽儿听到传召以为包青天要为她爹伸冤,万万没想到会听到另一个故事。
她爹不是她记忆中那个豪放爽朗的爹,而是杀人谋财无恶不作的恶棍,他们家用的那些钱财不是正当门路赚来的,而是他爹烧杀抢掠夺来的。
怎么会这样?
她不信,包大人一定是骗她的!
朱丽儿这些年流落各地,日子过的越苦就越怀念小时候的幸福生活,下意识将想不明白的事情忽视掉,只记得他爹是个顶顶好的爹。
现在那层滤镜被戳破,被模糊的那部分就又冒了出来。
她爹在她面前是个好爹,但是在旁人面前脾气非常暴躁,她娘活着的时候经常挨打受骂,她娘死后纳了小妾日子同样苦不堪言。
她以为她爹只是脾气不好,没想到竟然还会杀人夺财。
报应,她沦落到这种地步肯定都是报应。
朱丽儿痛哭不已,嘴上说着不相信,其实心里已经信了。
是她爹杀人全家在先,她又有何颜面让曾经的张夫人为她爹偿命?
都是报应。
事情真相大白,包拯摇摇头转身出去,已经想好这件事情要如何上报。
赵仲针巴巴的跟上去,“包大人,您不会真的要把张夫人送上狗头铡吧?”
包拯摇摇头,“此事特殊,得上报官家才能定罪。”
其实他也能赦免张银花的罪过,但是赦令不能出自他手。
人人皆苦,若将来有人仿照此案来杀人,还要官府有什么用?
赵仲针小心的看了看面前的黑脸包公,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说道,“包大人,张夫人去报案了,是衙门不受理她的案子,她走投无路才委身杀父仇人寻找机会报仇。”
“正是因为她曾试图报案却无人受理,所以才要上报官家来赦免她的罪行。”包拯叹了口气,蹲下来耐心说道,“殿下,天下的州县数不胜数,不是所有人都能秉公执法当好官,朝廷要做的是尽量将那些有本事的人放到地方为官。少一个贪官污吏,就能多一处
百姓过上好日子。”
大宋如今内忧外患,顽瘴痼疾积重难返,他无法肃清朝堂,只能尽绵薄之力护一方百姓平安。
赵仲针想了想,问道,“包大人,为什么那些官员不能秉公执法?他们不能为百姓做主,吏部为什么不黜落他们?”
干的好就升官,干的不好就不让他们干,就像那几个把张夫人赶出来的无能官吏,那些人就不配做官。
不知道现在回京能不能查出他们在哪儿,要是查出来他非得让爹爹将他们全部贬到岭南吃苦去。
“殿下,吏部考核看的是整体的功绩而不是某一件案子。”包拯简单解释了几句,太深的并没有和年纪尚小的皇子说。
江湖和朝廷需要平衡,朝中官吏的升迁和黜落也不单单看政绩,各种姻亲同年私交关系错综复杂,名利场上的事情不是非黑即白,旁观的时候能说的头头是道,真正涉足其中才能感受到那种污泥缠住双足的无力。
殿下还小,现在多看看民间疾苦,想不明白的都记在心里,长大了见的多了学的多了就明白了。
见得多懂得多,将来才好成为一个心怀百姓的君主。
包拯温声说了好一会儿,看小光国公皱着眉头陷入思索,也不奢望他现在就能想出什么。
官家当年受够了无名无分的苦,他受过的罪他儿子不能再受,前些日子已经透露出要立皇长子为太子的想法。
没有意外的话,小光国公就是大宋的下一任君主。
先帝优柔寡断干什么都怕,大宋明面上看不出问题,实际上已经是将倾的大厦,再这么下去随时都可能崩溃。
官家年轻,对朝政理解不深,好在性子不似先帝优柔寡断。
理政不会可以学,性子定型神仙来了也难救。
小光国公爱想爱学,现在开始好好教导,没准儿真的能将大宋救回来。
赵仲针不知道包拯在想什么,只觉得京城之外到处都是危险,官员不顶事,还有那么多为非作歹的恶人,他要是不带护卫单独出门怕是当天晚上就能被坑的只剩下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