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是你娘让你这么说的?还是没了太子之位,你们汉王府就不得安宁?”
没等朱瞻壑把话说完,就被朱棣冷笑一声打断道。
“皇爷爷您误会了,我爹的心思您肯定知道,但我娘并不赞同他,甚至前几天还因为这事,两人在半夜吵了起来,到现在他们还都谁也不理谁。”
朱瞻壑说以这里犹豫了一下,接着再次道。
“那天我娘和我我爹吵过架后,哭着向我说起当初靖难的事,说到奶奶亲自登上城墙督战,回来后吐的天昏地暗,一连几天没有吃饭,说到她和我伯娘等女眷,事先都准备好了毒药,时刻准备殉节,孙儿听在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听到孙子提到亡妻,朱棣也神情震动,这些事情他当然都知道,这也是他对妻子儿女格外宽厚的原因,因此他总觉得自己对家人亏欠的太多了。
“你娘和你说这些做什么?”
朱棣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这才问道。
“我说实话,皇爷爷您可不要生气。”
朱瞻壑神情忐忑的道。
那天晚上,他和母亲聊过之后,苦思冥想许久,觉得与其任由朱高煦这么胡闹下去,还不如趁早解决这个隐患,打消他对太子之位的执念,于是才有了“借太子之位”的想法。
“说吧,我不生气!”
朱棣再次冷静的道。
“是!我娘说她最近老是做噩梦,担心……担心我爹跟着您学。”
朱瞻壑心中一横,犹豫一下还是实话实说道。
他不是没想过巧妙的办法,或者委婉一些的说辞,但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实话更有效果,反正自己年纪小,又立下那么多功劳,大不了被朱棣臭骂一顿,或者挨顿打他也认了。
“砰!这个不肖子,他还真打算要造反不成!”
朱棣闻言果然暴怒,狠狠的一拍桌子,一双扫帚眉都快立起来了。
朱瞻壑这时也豁出去了,当即凑上前低声道:“您在我爹肯定不敢,但说句不好听的,万一您不在了,恐怕……”
朱瞻壑一句话,立刻让朱棣冷静下来。
别看他平时对朱高煦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但对朱高煦以前的功劳,朱棣记得清清楚楚。
当初在靖难的战场上,朱棣和朱高煦可是真正的上阵父子兵,他可以怀疑任何人,但绝不会怀疑自己的儿子。
而朱高煦也从来没让他失望过,多次亲率铁骑扭转战局,几次救下朱棣的命。
没有父亲就不会有儿子,但没有朱高煦这个儿子,朱棣也早就死在靖难的战场上了。
因此朱棣对朱高煦也格外容忍,哪怕明知道这些年朱高煦嚣张跋扈,做了不少的错事,但他都当做没看见。
“皇爷爷,我爹和大伯一样,都是您的亲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伤了谁您心里都不好受,与其一直把这个隐患藏起来,当做看不见,还不如拿出来解决掉,这样对大家都好。”
朱瞻壑双手一摊,十分坦然的再次道。
“解决?怎么解决,太子只有一个,总不能像你说的那样,借给你爹玩两天再还回去吧?”
朱棣冷哼一声道。
他又何尝不想解决,可实在是没有办法,才只能当做看不见。
“孙儿前日在大街上,见到一位父亲带着两个儿子,街上有卖糖的,于是父亲给两个儿子都买了块糖。”
朱瞻壑没有直接回答,却忽然讲起了故事。
“大儿子拿着糖很满足,但小儿子却觉得自己的糖不如大儿子的甜,吵着要哥哥手里的糖,最后父亲被吵的没办法,就把两个儿子手里的糖互换了一下,结果您猜怎么着?”
朱瞻壑说到这里笑嘻嘻的看向朱棣。
“有话快说!”
朱棣可没心情和他打哑谜。
“嘿嘿,小儿子拿到哥哥的糖后,刚开始欢天喜地的舔了两口,但很快又觉得还是自己原来的糖更甜,于是把好不容易才抢回来的糖一扔,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你爹又不是小……”
朱棣话说到一半,却又收了回去,知子莫若父,仔细想想,朱高煦的任性妄为的性格,其实和小孩子没什么两样。
“我爹的性格您最清楚,他就不是做太子的料,但您越是不给,他就越是想要,现在几乎成为他心里的一个执念了,等到他真的拿到时,恐怕他又不稀罕了。”
朱瞻壑再次加了把劲道。
朱高煦之所以想当太子,根源还在于当初朱棣为了鼓励朱高煦,说出“世子多疾”这句话,让朱高煦误以为朱棣将太子之位许诺给他,结果事后朱棣又没兑现,更加重了朱高煦心中的怨气。
历史上朱高煦造反,更是如同儿戏一般,先是设立五军,然后大封手下为太师、都督、尚书等官职。
但等到朝廷的大军一到,朱高煦这个战场上的无敌悍将,竟然连打都没打就投降了,似乎就是为了过一把做皇帝的瘾。
如果当时是朱棣或朱高炽在位,估计会把朱高煦造反当成胡闹,可惜他遇到了朱瞻基,自己把自己玩死了。
所以朱瞻壑一直认为,朱高煦争的并不是太子之位,而是争的一口恶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