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更像是场梦。
结合她的人生经历,楚萸心底猛地一痛。
赵姬作为一个扁平的历史人物,可以任他人评说、批判,骂她蠢,骂她淫#荡,可一旦这样一位活生生的人,色彩浓艳地站在眼前,她便不再扁平,不再符号化了,她是个有血有肉的存在,她也有她的悲伤。
楚萸揩了揩眼角,不知为何,她的神态令她难受,再抬眼时,看见赵姬正快步朝自己走来,萦绕着她的梦幻色调一点点退散,她来到她跟前时,仿佛短暂地从梦境中挣脱而出,眼睛重新恢复现实的清明。
然而也只是一瞬。
赵姬激动般地一把握住她的双手,楚萸大吃一惊,想缩回手,却没想到瘦弱的太后力道如此之大,她挣了两下无果,索性也不反抗了,满头问号地任她握着。
她的手很凉,很难想象这是活人的手。
“瑞儿……”她听见她朱唇轻启,吐出这个名字,滚烫的泪水顺着下巴砸落在楚萸手背上,惊人地烫。
“瑞儿。”她反复呢喃道,更多的热泪夺眶而出,“我的瑞儿回来了,我的瑞儿终于回来了……”
啥?
楚萸头上的问号堆成了山。
瑞儿是谁?
赵姬猛地将她一把搂住,她们身高相仿,楚萸的头正好埋在她脖颈间,能感受她越激烈的脉搏。
“都是阿母不好,是阿母害了你——”赵姬啜泣道,然而听见这话的楚萸,却浑身一僵,大脑濒临爆炸。
这个瑞儿,莫、莫非是——
不不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她曹操上身般猛地推开赵姬,捂着嘴巴向后躲闪。
她那两个被摔死的孩子,不是男孩吗?
她为何一见到她,就失控似的冲过来认亲?是她的女性特征不够浓厚,还是长相太过于阳刚,以至于被神志恍惚的赵姬,错认成了长大的儿子?
第34章车裂
◎我不会跟别人说的,你放心◎
“您、您认错人了,太后……”楚萸连连后退,直到后背重重撞上一棵白桦树。
然而,无论她怎么言辞恳切地摇头摆手,赵姬都不为所动,眼里仍转动着惊喜的神采,不断朝她靠近,双手急切地向前伸,更多的泪水涌出来,使她看上去既可怜又可悲。
楚萸本就心软,见她这样子,实在于心不忍,便放弃抵抗,任由她再度靠过来,将她像个十岁孩子那样整个搂入怀中。
“昨晚我做了个梦,梦见我的瑞儿明天会回来,来到这片桦树林,我一早上就坐在这儿等啊,等啊,终于把你等来了……”赵姬笑着抽噎道,双臂紧紧环住楚萸的肩膀,就像在守护她最重要的珍宝。
楚萸这才意识到,是自己不合时宜地出现在这里,造成了这一误会。
若是今天摸索到这片树林的是个胡子大叔,太后想必也会大喜过望地搂过他,管他叫“瑞儿”吧——
她往前挺了挺胸脯,胸前的两坨肉时常坠得她肩膀酸,分量十足,她试图以这种方式唤醒赵姬的错误认知,结果却适得其反,她被太后搂得更紧,几乎断气。
“唔……”她难受地呻#吟。
“太后,太后——”方才与小厮交谈的老嬷嬷焦急地奔过来,看见眼前场景大吃一惊,顿住脚步不知所措。
就在楚萸以为自己要被闷死时,赵姬松开了双臂,歪头打量她半晌,抬起细长白皙的手指,从她的额头慢慢划到下巴,最后停在她唇角那颗若隐若现的梨涡上。
她的目光分明掠过了她的红唇与脖颈,却仍然不动摇地坚信,她就是她多年前被摔死的儿子,甚至每看一眼,表情就更加笃定,这让楚萸心里微微毛。
总感觉,原因并非只是自己出现在这里……
随楚萸而来的小厮,在近旁看见此景,也愣了神。事态的展远过他的认知,他一时也不知所措了。
最后还得是深知太后“病情”的老嬷嬷出马。
“太后,这姑娘是来给您送桂花酒的民女,一路旅途遥远,想必也累了,不如大家一起进屋说话吧。”
太后如梦初醒似的点了点头,亲昵地挽住楚萸的胳膊,几乎是拖着她跟在老嬷嬷身后,走进前方不远处的寝殿。
楚萸大脑完全死机了,直到进入内殿前被要求脱鞋,才恍然醒神,使劲摇头:“不不不,我、我脚上有伤,不方便脱鞋——”
“那怎么行?这是规矩。”老嬷嬷不肯相让。
“罢了,就穿鞋进,我允许了。”赵姬像变了个人,尖锐地命令道,“我的瑞儿想干什么都可以,你莫要管。”
老嬷嬷立刻噤声,默许了楚萸脏兮兮的鞋子踩在光可鉴人的黑曜石地面上,她不大愉快地打量了这位不之客一会儿,忽然眼露惊讶,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真像。
她默默别过头,感到颈间有冷汗渗出。
这个少女确实有几分像小公子,尤其是唇边的梨涡,太后和小公子都有这样一颗迷人的梨涡,一笑起来,让人心里痒痒的。
在被反复摔成一滩烂泥的前一刻,小公子还沉浸在美梦中,他在襁褓中香甜地吮着手指,丝毫不知道接下来的命运与折磨……
她垂下眼睛,不敢陷入那段残忍的回忆。
也难怪太后会如此失态,虽然长相完全不同,甚至性别都截然相反,但却很奇妙地存在着神似的地方……
这边楚萸被太后拉着,在一处隔断后惴惴不安地坐下,太后始终握着她的手,眼睛一刻都舍不得从她脸上移开。
“……”楚萸像鱼一样翕动双唇,却一颗泡泡也吐不出来。
她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太后此刻显然正上头呢,她就算脱光衣服自证性别,怕是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