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扶苏又做梦了。
这回不再是那些莫名其妙,似是而非的陌生场景,而是已经生过的,令他不忍回想的那一幕。
那是个雨天。
一年前的雨天。
他正在家里读书,青烟袅袅、炭火温暖,这一日,本应该和平常每日一样宁静、安和,他的生活按部就班,一切都如大秦的国运般蒸蒸日上。
然而就在他站起来伸个懒腰的间隙,长生跌跌撞撞地闯进来,扑倒在地上,他浑身被雨水浸透,脸上表情惊恐而肃然,活脱脱就像只水鬼。
他还没有开口询问,长生便颤抖地尖声道:“不好了,长公子,王后她、她……在章台宫自刎了——”
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目光茫然地望着满脸泪水与雨水纵横的长生。
他在说什么?
阿母,自刎?
这怎么可能?
他的阿母,那个世界上最温柔、美丽的阿母,怎么会跑去章台宫挥剑自刎?
明明上次见面,她还笑着戳他的面颊,说他长得越像个男子汉了,她已经迫不及待想抱孙子了。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现自己正提着一口剑,翻身上马,身后是长生与其他家仆的惊呼声。
雨水滂沱,顷刻间就将他全身淋透,他不理会那些劝阻的声音,飞鞭策马,疯了一样朝咸阳宫而去。
耳边全是呼啸的风声,雨势越迅猛,一如他此刻的心境。
他现在不想知道阿母为何要自刎,他只想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见她最后一面了。
“长公子,您……不能进去。”上卿蒙毅在章台宫的高阶下拦住了他,他似乎是特意在这里等他,谁下的命令一目了然。
硬闯章台宫是死罪,带剑硬闯更是罪上加罪,但他顾不得那么多,他只想见到阿母——
梦境目送着它的背影消失,良久才转过头来。
算了,随他去吧,无论怎么说,长公子都是她得罪不起的,兴许他单纯只是闲得无聊,想让她陪着逛逛也未可知。
自己的价值,也就只剩下这些了,她自嘲地想,慢慢推开院门。
午后的阳光不知不觉间淡了很多,云层像被一双巨手撕碎了般,丝丝缕缕地浮在天上。
扶苏的马车还没开始提,就在下一个巷口停住。
长生不理解长公子为何突然要求停车,只好无聊地一边给马刷毛,一边等着。
车里扶苏缓缓阖上双目,心中久久激荡着一种奇怪的情绪。
狭小的空间内,还缭绕着她身上的桂花香气,眼底仿佛不受控制般,一幕幕划过她的种种样子——初见时的慌乱,在猎场被擒时的羞怯,驯马成功后的明媚,不小心惹祸后的局促……
这些都曾让他不经意间心湖漾起微波,但都没有她刚刚手抚石墙,回眸一瞥带来的震撼强烈。
他也不知为什么,那一幕直直地击中了他的心,可他却始终找不到被击中的那一点。
他到底是为何,久久无法忘记那片刻的回眸?
她明明没有笑,也没有露出妩媚的神态,甚至还有点懵懵的样子,可那道目光望过来时,他瞬间摒住了呼吸,拼命地想要抓住某样在他的情感里消失已久的东西。
那东西她有。
问题是,那是什么?
他想不明白,剑眉轻轻蹙起,心下漫过一阵烦躁。
“长生,回府!”他睁开眼睛,几乎是吼道,吓得长生好悬没把毛刷拍自己脸上。
晚上,扶苏又做梦了。
这回不再是那些莫名其妙,似是而非的陌生场景,而是已经生过的,令他不忍回想的那一幕。
那是个雨天。
一年前的雨天。
他正在家里读书,青烟袅袅、炭火温暖,这一日,本应该和平常每日一样宁静、安和,他的生活按部就班,一切都如大秦的国运般蒸蒸日上。
然而就在他站起来伸个懒腰的间隙,长生跌跌撞撞地闯进来,扑倒在地上,他浑身被雨水浸透,脸上表情惊恐而肃然,活脱脱就像只水鬼。
他还没有开口询问,长生便颤抖地尖声道:“不好了,长公子,王后她、她……在章台宫自刎了——”
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目光茫然地望着满脸泪水与雨水纵横的长生。
他在说什么?
阿母,自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