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喂”
未迈进殿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小猴子在自己屋里跳来跳去。他步子一顿,然后冷着脸目不斜视朝里走。
小猴子跟了上来,在他面前倒退着走,嘴里问“喂喂我是不是在做梦啊我怎么又梦到你了”
未本来不想搭话,但听她叽叽呱呱了一路还是开口说“这不是做梦,你的魂体离开身体,不知为何来到此处。”
因为上次这个忽然出现的凡人魂魄,未在梦泽中询问了几位友人,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这个小女娃的魂魄与他有些什么因缘牵绊,有一位还说,只要牵绊不断,那小女娃就会一直出现。
果然,今日便又出现了。
未对此感觉十分荒唐,他自有记忆开始,便从未与人有过什么很深的牵绊纠葛,哪里来的莫名因缘。
但这事又实实在在的生了。未有些头疼的坐在了书案前。小女娃跟着过来了,在他面前晃荡,问他“我上次让你帮我起个名字,你想好了吗”
未的动作又是一顿,然后表情有点不好看,因为名字他还真的想好了。其实这并不是他特地去想的,只不过是翻看书籍的时候忽然间看到一个词,莫名其妙觉得很喜欢,很适合当女子的名字。
他又不需要为谁取名,除了那个忽然冒出来的小女娃。
“你帮我想了吗”小女娃还在不依不饶,“我要好听的名字,不好听要另取的。”
“你是不是还没有想好”小女娃往前走,整个身子都嵌在了书案里,脑袋和脖子露出来在桌面上,一脸无辜的和未对视着。
未提着笔准备写经,可面对桌子白纸上正中央那颗脑袋,怎么都下不去笔。僵持一会儿,未从一旁的书中拿出来一张纸,展开。
小女娃哈哈笑起来,“你有给我取啊,你真是个好妖怪”她歪了歪脑袋看着那张纸上笔划复杂的两个字,半晌皱起了脸,“这是两个什么字为什么看上去比你的名字复杂那么多”
“蔓菁。”未拿起一本书,眼睛看着书,嘴里说“这两个字是蔓菁。”
小女娃跟着念叨了两句,最后点点头,“嗯,这个名字好听,虽然复杂了点,不过既然你这么希望我叫这个名字,那我就答应了。”
未“我根本”
“好的,那我以后就叫蔓菁了”
终于有了名字的小女娃跳来跳去,又来到未的桌案前,“你说过要教我识字,现在就开始吧”
“我未曾说过。”
很可惜,如今名作蔓菁的小女娃根本就不是个会讲道理的人。她指着未手底下写的字叫道“啊,这个字我认识,是一”
未忍不住了,反驳道“这是旦。”
“哦哦,”小蔓菁点点头,指向下一个,“这个字是日,我还是知道一些的,肯定是日”
未又反驳道“这是暮”
小蔓菁忽然抱着肚子在地上打滚,哈哈哈的笑了起来,“你真的太有趣啦我现在觉得妖怪比人好多了”
明明平时波澜不惊被称作高岭之花,可这会儿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忍不住,未站起来甩袖往外走。小蔓菁也跟在他身后,只可惜,走到了殿门口之后就没法再走出去了。所以,她在门口大喊起来。
“喂喂喂回来啊你别走啊”
“我不逗你了还不行吗你回来陪我玩啊”
外面一直没动静,小蔓菁瘪瘪嘴,忽然尖叫一声,“啊未你的屋子烧起来了,书案上的灯摔了,把你的书烧掉了啊啊”
下一刻,未出现在眼前,他看向书案,小蔓菁则再一次笑的在地上打起了滚。
看着在地上滚的灰猴子,未心想,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对于未来说,这个故事的开头实在不怎么好,但是对于远在万里之遥常国黑牢里的蔓菁来说,这真是再好不过的梦境了。即使未解释过这并不是梦,可蔓菁终究不能理解那么多,对于她来说,只有睡着了才能来到的地方,肯定就是梦了。
从这一年开始,蔓菁睡着之后,偶尔会来到未的地盘上,那个看上去冷冷清清的大殿里。不过每次蔓菁来到这里的时候,这边的时间都是不一定的,透过那扇窗户,蔓菁能看到外面的天色,有时候是白天,有时候是晚上,还有黄昏和黎明。
最开始的时候,她来十次就有五次见不到未,未不在,她就自己在这里到处走,穿过那些柱子和屏风帘幔,躺在地上数着头顶藻井上的彩花。
后来慢慢的,每次她来都能看见未。他有时候伏案写着什么,有时候一动不动的坐在榻上修炼,更多时候他都是恢复了原型趴在那休息,白云一样的绒毛看的蔓菁手痒,可偏偏就是碰不到。
不过偶尔,蔓菁也会遇上一些未不那么方便的时候。譬如他在后头那池子里沐浴,蔓菁就撞上过几回,有一次蔓菁还坏心眼的跳进水池子里往水下看,气的未当场就的披着衣服起身了。
虽然逗人很好玩,看一个冷冰冰的家伙炸毛也很有趣,但是蔓菁还是克制了自己,尽量不惹毛未。她喜欢这个妖怪,因为他给她起名字,还教她识字,给她讲了许多故事。虽然这些都是被蔓菁逼出来的,但她已经肯定,这个妖怪就是个嘴硬心软的家伙。
关于未到底是不是嘴硬心软,这一点未自己有不一样的看法,毕竟他为数不多的几位友人总是形容他心肠冷硬,是他们之中最冷漠的一个。这种反常只是对那个小猴子似得蔓菁而言。
为何会如此未后来又几次三番让人推衍过,然而他那位友人最终给出的答案令他觉得荒唐至极。
“你与她有前世的姻缘,如今她出现在你面前,也是来自于你们魂魄上的羁绊,应当是你自身的意愿太过强烈,所以才影响了她。换言之,她会出现,是因为你自己。”友人说出这话时,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都遮掩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