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绥姐绥姐”
双目无神的青年踉踉跄跄的行走在一片废墟中,他一边走,口中一边不断的呼喊着。他看上去狼狈极了,浑身都是血渍和灰土,就连一向宁静温和的神情,也是从未有过的仓皇焦急。
最终,他仿佛感应到什么,停在了一片血泊之前,伸出那双伤痕累累的手,触摸到血泊之中那具气息微弱的身体。
熟悉的气息和感觉告诉他,这就是他要找的人。青年的神情一下子灰败下去,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绥姐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我宁愿自己死在这里,你不知道我”他没有哭,可语气却含着巨大的隐痛,说了几句后他就再也无法出声一般,佝偻下身子,将脑袋深深的埋进了手掌中,断断续续咳嗽起来。
血液浸透了他半个身子,他却恍若未觉,只压抑着嗓中撕心裂肺的咳嗽。然而他的身体也衰败的厉害,随着他的咳嗽,大量呈半透明的天蓝色液体从他指缝中漏出来,混进了红色的血泊中。
那些蓝色液体迅凝固,很快长成了一片蓝莹莹的半透明小草,草茎上星星点点散光芒,十分美丽,然而在这种情景下,却显得无比诡异。
这是末世后许多人都想得到的救命药物,可现在这里仅剩的两个人已经不在乎了。
温绥躺在那,浑身都是可怖的伤口,鲜血浸透了她的周身。她眼睁睁看着青年来到身边,看到他痛苦至极,想要安慰,却已经无法动弹哪怕一根手指,也无法再出一点声音,她就快要死了。她从未这么痛恨过自己,痛恨自己就这么把眼前这个人抛弃。
温绥这一生,大大方方,没有对不起任何人,而对不起她的人,也在刚才被她有一个算一个全给送进了地狱。唯独一个人,唯独面前这个叫做易怀谦的漂亮青年,令她觉得遗憾和后悔。
不停咳嗽的青年脸上那仿佛灵魂死去般的哀恸,让温绥满心后悔酸软,她想,如果能重来一次,她一定要做个世界上最好的姐姐,把易怀谦当做自己的亲弟弟疼爱,再不让他承受这样的事。
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让易怀谦生活在这个糟糕的,末日一般的世界里。如今她就快要解脱,易怀谦呢他一个人,从今以后又要如何在这里生活下去或许,过不了多久,他也会死。
思绪慢慢停滞,眼前青年的身影渐渐模糊,一切都重归虚无。
你想重来一次吗
只要你愿意和我做一个交换,你将得到新生。
一片鲜红的世界里,穿着红裙的女人笑着朝她摊开手。
温绥醒来了,她放在床边的手机正出嗡嗡的震动,下意识拿起来一看,见到屏幕上显示着来电人方肃骐的名字。她一愣,没有管手机,从床上坐起来四处张望。这熟悉的房间摆设,正是她出来工作后买的一套单身公寓。她又从床上下来,连鞋子也没穿,大步来到窗前一把拉开窗帘。
从这里能看到小区外面的街道,人来人往车流不息,一派平和自然,完全没有天灾过后的荒废怪异。
温绥扶着窗框,忽然笑了出来。
“竟然是真的”
也就是说,和红裙女人梦境一般的交易,确实真切生过。她回到了一切灾难不幸开始之前。
她在窗前站了一会儿,床上的手机不甘寂寞的再度嗡嗡震动起来。温绥走过去一看,果然还是方肃骐。看着这个名字,她的表情变得冷漠又嘲讽。
方肃骐是她现在的男友,两人在一个公司工作,算起来方肃骐还是她的学长,两人相识五年,确定恋人关系两年,感情一直不错,虽然少了许多恋人之间的亲昵,但他们既是朋友,也是工作上的好伙伴,所以温绥对这种关系还算满意,原本再过半年就准备和他订婚然后结婚如果没有接下来那场突如其来的天灾和外来物种入侵,她想她后来确实会嫁给方肃骐。
但是现在,自然不可能,就在她醒过来之前,她才刚经历一场自杀式的复仇,把方肃骐和他那条金大腿以及一些七七八八的混蛋全给送上了西天。上辈子的仇上辈子了,这辈子还要不要结仇,接下去再看情况。但是有一点温绥很清楚,上辈子的怨报了,恩她还没报完。
她死前了誓,要做个好姐姐,好好照顾易怀谦小瞎子。
虽然是这么决定了,但温绥有些苦恼,说实话她现在并不知道该怎么做,因为她从没有当过什么好姐姐,也不擅长照顾人,最重要的是她现在和易怀谦的关系其实并不怎么好,算算时间,在这个时间点,她大概已经有一年没有和易怀谦联系过了,上一次联系还是对方主动问候,因为过年。
不过会有这种局面,大部分是她单方面的原因。她对易怀谦有解不去的心结当然这个心结也早在上辈子就被小瞎子解开了。
想这么多似乎没用,温绥做事一向干脆又强势,也不多做思索,在这熟悉的屋里翻找出自己要的东西,拿上钱包换了套衣服,就开车往粹玉湖滨小区去,准备先和易怀谦见一面再说。
粹玉湖滨小区距离她住的地方有些远,她住的市中心,但粹玉湖滨小区几乎处于郊区了,人也不多,景色倒是优美,很适合养老调养。因为眼睛的原因,当年温母担心易怀谦住在人多的地方不习惯,就搬家到了这里。
算起来,温绥在这里住了六年,直到大学毕业才搬出去,住到现在那个公寓里。她曾经的家在三楼,一整层都打通了,温绥从电梯上了三楼,找出钥匙打开大门,抬脚走了进去。这里已经很久没人住了,打扫的干净,家具摆设之类都用防尘罩子罩了起来。
这个家给她带来的记忆不美好,或者可以说那是她最难过的一段记忆,但时隔多年,甚至是时隔一世再来这里看,温绥现自己从前对于母亲的怨恨,都和这个旧居一样蒙上了一层灰,变得不太清晰了。
左边是她曾经的房间,隔着走廊,另一边是易怀谦的房间,还有他用来练琴的一个琴房,对面则是温母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