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赵晋,苏玉莲的情绪忽然有了很大的波动。
她睫毛颤了颤,然后闭上了眼睛,似乎强行压抑自己的情绪。
叶潇潇一直没有追问,给了苏玉莲平复情绪的时间。
半晌,苏玉莲缓缓睁开眼睛,沉重地开口:“他呀,他这个傻子,他被我父亲送走,我不知道父亲将他送到了哪里,但我知道,他还活着,他活着我就开心,我在夏国的皇宫中同皇上虚与逶迤,我将沉渊送出去,就是不想让人怀疑他的身世,我远远地看着沉渊,想到他的父亲在远处,一个我不知道的地方活得好好的,我就安心得很。”
“在宫中,我扮演了温柔娇嗔的莲妃,扮演这同我完全不一样的角色,是因为我将真实的自己藏起来,只留给我最爱的那个人,那个人啊,从小就古板,不禁逗,别人都不喜欢同他玩,只有我喜欢逗他,他也只喜欢我。我在夏国宫中的时候啊,在我心中,在我梦中,每一天我都是和他一起度过的。”
“我和他在一起好轻松啊,好开心啊,别人看着他那张冰块一张的脸,都觉得害怕,可是我不,我觉得很可爱,我看得到他心中的孤独,还有羞涩,所有的我都懂他,就连他要去死我也懂他,没有拦他。”
说到这里,苏玉莲眼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哗啦啦地留下来,从她的眼角流到下颌,再从下颌滴到衣服上,流个不停。
脸上的泪水横流的时候,苏玉莲继续说着:“我的身份夏皇一直知道,他知道我心中有当年燕国的太子,对于沉渊一向不是很信任,从很小的时候,他就让沉渊跟着上战场,那一年,沉渊十岁,还在战场上,我收到了父亲的消息,说是赵晋想要见我一面。”
“我也不知道我想不想见他,其实在我心中我每天都在见他,他是我的丈夫,我是孩子的父亲,每天都跟我们生活在一起,在父亲消息传来的时候,我心中其实是慌乱的,我知道,他已经不能满足苟且地活着了,他想要有所行动。”
“我想办法出了宫,去见他,他满脸的胡茬,憔悴的容颜,我看一眼就心疼了,忍不住去抱他,他还是和以前一样说我不正经,但却紧紧地回抱住了我,我们抱了很久很久。”
“来的路上我在想,我要告诉他,好好活着,什么都不要想,我们的孩子十岁了,但是见了他,我什么都说不出来了,我知道这十年来,他隐姓埋名,保得了一条性命,但他不开心,活得很不开心。”
“他放不下全家被杀的仇恨,放不下所有的人,放不下心中的仇恨,他要去刺杀燕皇,报仇!”
“他走的时候,我没有哭,我说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可是他走后,我的泪就没有停过。”
“我没有回宫,一直在等消息,直到三天后,传来他刺杀失败的消息,据说,他被燕皇抓住,凌迟百刀后,又五马分尸,他受尽了折辱”
苏玉莲的嘴唇颤抖着,喉头哽咽得不行。
“听到这个消息,我崩溃了,我宁愿他死得干脆,一刀毙命,想到他受了那么多的罪,我在想,他多疼啊,他这个人,疼的时候也不会哭,只是忍着,手上的筋膜都要跳起来,他不喊,他不哭,以前,受了刀伤的时候,他咬着牙忍痛的样子,我好心疼,那时候,我对他说,你哭出来,哭出来就好多了,他还是不哭,到最后倒把我心疼哭了。”
“我听到他的消息,我说,你这是要把我疼死啊。”
“我父亲见我难过,问我要不要用莲花教的忘尘丹。
忘记前尘,重新开始。
我痛得不行了,答应了父亲。
这些年,我忘记了所有,真的快活了很久啊。”
苏玉莲说完,眼神看着不远处的虚空,久久久久没有再说话。
所有的事情都清楚了。
司沉渊的身世清楚了。
叶潇潇自己的身世也清楚了。
原来他们两个有杀父之仇啊。
叶潇潇在心中苦笑一声。
她知道,她应该就是老周带走的那个燕国公主。
她的父母就是如今燕朝的皇帝和皇后。
而司沉渊的父亲,刺杀自己的父亲,自己的父亲将五马分尸。
叶潇潇的心头忽然有点梗。
她抬手拍拍自己胸膛,想要消散心头那些烦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