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之间都有等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
官家心底既担心辽国打到汴京,动摇自己的政治根本,心底又何尝不愿意,章越一个人能将此事扛在身上。
反正自己已表示过反对和谨慎的态度,最后这个责任就全部由章越来背算了。凉州无论如何他是万万不肯弃的。
就好比宋徽宗将锅甩给蔡京一般。
这一对君臣几十年,徽宗皇帝屡屡甩锅给蔡京,但到了女真南下时,蔡京已是非常年迈了。徽宗早有了如‘六贼’这样的其他执政团队。
章越固是主张对辽国强硬,但见到到了这一步,官家还不愿与他一心。
索性惜身,来个以退为进。
君臣相见,官家心底暗怪。章越才回这一句‘臣不敢为天下先’!
我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君臣间还不一致,那我就闪了。
官家现在觉得与辽国谈不下去了,反怪自己当初不能坚持己见。你虽然没明说,但君臣多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底在想什么?
你有气,我心底没气吗?
……
官家听了章越所言,也是心平气和地想了一番。毕竟官家还是明君,能够反思己过。
最重要的是他以后还要依仗章越。
最后官家道:“朕后悔当初不听卿言,亦未曾料得辽国野心之大到了这个地步。”
官家已是致歉了,承认自己错误了。
章越也是挽尊道:“天下是陛下的,臣不过是暂且操持的管家罢了,何尝敢造次。只是为了报答陛下的知遇之恩,臣不敢不尽力。”
官家道:“卿说形势大于人谋,难道如何人谋已无济于事?”
章越道:“若臣还在主持对辽谈判之事,犹可用人谋挽之。但眼下孙固之退缩已让契丹使臣看出我们虚实。”
“此话怎讲?为何言契丹看出我之虚实?”官家惊问道。
章越心道,还用说,契丹使者萧禧来朝面对问官家自己行踪。
章越身为当朝宰相,又是主战派,却不在当场,这其中意味着什么?
你当人家是傻瓜?
之后萧禧才有十足信心,一口气推翻之前只是割让凉州意见,进而要求宋朝割让元丰二年后所夺取的党项所有土地。
这就是进一步试探!
而在这个关键点上,孙固又没有接住。
宋辽谈判,就像两个人比赛一起向悬崖边缘跳,比比看谁更靠近悬崖?
大家都摆出一副要打的样子,然后一点一点加筹码。最后的结果,要么一个人怂了,要么一个人跳下悬崖。
这也很像玩shoap>拿出一牌,对方加注五万,你跟五万。
再加一张牌,对方加注十万,你也跟十万。
当又打出一牌,辽国使者加注一百万时,孙固怂了,不敢再跟了。
对方一眼看出,你底牌没料。
现在宋朝手中底牌已被辽国看穿了,并被抓住了心理。shohand输了,就是你之前所投筹码都没了。
什么设三辅军,在河北苦心经营布局防线,整兵经武,现在都不能恐吓住契丹了。
官家听此一脸沮丧地道:“朕让孙卿谈判,真是大误。”
章越道:“陛下不必如此,本朝虽富庶过之,但兵马确不如契丹,这也是实情。全赖人谋确实难以转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