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在看一场慢动作的电影,他们所有人都是这慢动作之中的一部分,他们无法让自己变得更快,就连自身似乎都沉入到了这凝滞的时空之中。
叮。
“都……不能退。”他咬紧牙关,让自己的言语能够在正常的度之中说出来,“抓紧手中的东西,向前!不择手段地向前!”
他们已经无法后退了,电梯井的位置过于遥远,如果要在现在打退堂鼓后退的话,这漫长的距离足以让那个怪物杀死他们所有人,所以,他们只能够向前,继续向前,拿着手中的武器,一步一步,咽下的污染阻断了他们的恐惧,心脏剧烈跳动,宛若战鼓一样的声音在耳边环绕。
这就是心脏跳动的声音。
他抬起手中的武器,那是一种用锋利金属制造而成的刀,一把砍刀,他双手抓着刀把,拖动着自己的双臂,朝着那血管斩下,在他的视觉之中,一切都是这样子缓慢,就连他自己也是,缓慢……迟钝,这是一种极限的度和另外一种极限的度产生的冲突,叠加起来的两种度,让他的身体达到极限的同时,感官又被延缓到一个境界。
刀刃和血管亲密接触。
血管本身并不是坚硬的,在极高的频率之下,它那灼热的温度足以弥补上它坚硬程度的不足,它注重的是精细和功能性,诞生的本身目的也不是用来承受物理的撞击或者压力,换而言之,这些血管并不足以抵抗住刀刃的力量。
他切开了血管。
紧绷的血管断裂,而被分开的两部分也如同橡皮筋一般弹射,朝着两个端点移动,那被划破的空气出尖锐的声响——可以的,切断血管是一种可行的做法,刀刃上涂抹的污染,咽下污染时候得到了力量,以及,不留任何余力的挥动。
但,还是太慢了。
他看见那些弹回去的血管扭曲起来,因为弹性而变形的血管在此时脱离了人们的视野,可这并不能够结束血管们的动作,而且,在这密密麻麻的黑色线条之中切断了其中一条,并不能够在最大程度改变什么东西。
“都动起来!”
他不知道现在应该说什么,按理来说,作为指挥者的他,应该在现在给出最正确的指示,但是,如果要给出指示,至少要在当前的局势之中看见‘可能性’……可能性,此时此刻,就在这里,可能性真的存在吗?
他不知道。
但停留在原地的结果也不会有什么好的变化,动起来,唯有在这缓慢的世界之中动起来,人才不会完全失去可能,他拖动着自己的武器,他知道自己此时的移动度一定很快,可他的思维,他所看到的一切还是被放慢了,就连他自己也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祂说。
“蛀虫,并不只是‘一只蛀虫’,在这二十六年之中,每一个寻找着向上台阶的蛀虫,每一个攀爬的蛀虫,都成为了它的一部分,在电梯井之中存在的,是无数个向往光明的虫豸,每一个死在追求光亮过程中的人,都将成为它的一部分。”
祂说。
“血管,心脏,肉体,在死亡之后,他们坠落下来,成为了此时的蛀虫的一部分,就是如此……就是这样,并不是一个出常理的怪物,而是无数个坠落到界限的另一端的普通人,仅此而已。”
然后,量变产生质变。
血管,血管,更多的血管……汲取血液,从每一个触及到的地方汲取血液,成为自身的一部分,血液流入到心脏之中,各种事物组成的血液,撑起心脏的循环,噗通,噗通,心脏跳动的声音在房间之中响起,然后越来越剧烈。
噗通,噗通。
祂站在房间之中,看着那些血管已经不再缠绕着心脏,而是环绕在了心脏的旁边,那些血管们不断从外界吸取着血液,再给予这一颗心脏,不论它们曾经是什么,又是在什么时候成为这样一副模样,至少在现在,它们是共生的。
它们有着相同的目标,相同的奢望。
它们渴望看见真正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