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淳听了小道童的话只感觉一股阴气直冲天灵盖,青天白日的可不兴瞎说。
小道童被他的反应弄得也是一脸懵圈,只是自顾自地说道:“二位施主请随我来,勿要让三位大人久等了。”
李子淳浑身膈应,但还是紧随其后跟着往前走,想着自己后面要是真有脏东西,小道童不会这么淡定,想来应该是无害的,也就不太在意了。后面的七筒也是被这话吓得一激灵,难不成此地有大人物在,本喵还是兽体可斗不过大能,还是一动不动装死好了,天塌了也是先吃李子淳这个蠢货,自己说不定还有时间逃走。
二人拾级而上,穿堂过巷,大中午的在不同殿宇之间穿来穿去愣是走出了一身汗。小道童的小短腿走得不快,李子淳也趁机四下打量着道观的布置,整个道观收拾得十分干净整洁,一花一草都栽种得极有章法,他看不出里面的门道,但就是感觉此地给人很舒服的错觉。
走着走着,突然巨大的阴影让他感觉眼前一黑,一阵风送来的阴凉驱散了夏日的烦闷,吹动着他的鬓角和额前碎。
只见漫天的树荫打在人身上,他精神一震,小道童停下来恭敬地说道:“到了,施主请。”
他的目光随着小道童的指引望去,终于在一棵数人粗的千年大槐树下见到了找自己的三个人:妙玄观的道长、德天书院的院长、净心寺的方丈。
三人在树下的四方桌品茗,空余的一个位置想来就是给自己的了。
李子淳上前打过招呼便坐了下来,小道童为其斟了一杯茶便站在一旁师父边上侯着。
他刚好走得口渴了便拿起来品尝,大为讶异,明明是冒着热气的茶,但茶杯却触之冰寒温润,茶香冷凌如水雾,其色清冽如碧泉,其味尝之入口有些微苦但须臾又有些甜腻,再品第二口确如白水一般,哪怕是前世去过那么多茶局酒局的他也不禁啧啧称奇,此茶不一般啊,那么品茶的人想来只怕是更不一般了。
这让他不由得想起了前世听过的一个不知道是郑板桥还是苏东坡的小故事:“茶,上茶,上好茶。”这三位素未谋面的一家之长上来就是上好的茶,想来是知道自己是谁了,果然不可以掉以轻心。
道长见他喝完不由得哈哈一笑,看了一眼旁边二人问道:“贫道慧生,这位是慧相禅师和慧恩院长,施主以为我们栽种的这雪顶含翠可解暑?”
李子淳拱手笑着说道:“道长说笑了,我不过是个追名逐利的俗人罢了,这等极品佳茗也品不出什么味道,三位的厚爱无异于白菜养猪,实在是浪费了。”
慧生道长哈哈一笑,与旁边的二人对视一眼,右手轻抚着长须说道:“施主不必过分自谦,我们并无恶意,只是一人有一个问题想请施主回答罢了,答完施主可自行离去,吾等方外之士自不会阻拦。”
李子淳眼神微眯,暗自打量地看着眼前含笑的三人,仙风道骨,目光如炬,老道手上的拂尘不染纤尘,看光泽竟有些像丝制成,再看那和尚手中捻动的念珠看似棕色,内里确是黑中泛红,一旁院长手中的书虽是古样,却无书名,甚为古怪。
这三人从上到下怎么看都透着诡异,他竟有些被看穿的错觉。
李子淳笑而不答,也没有下一步动作,感觉自己只要多说一句话,连怎么死的都不会知道,更别说自己后面跟着的那看不见的人了。
慧恩院长笑着打破沉默,自顾自地说道:“阁下不必妄自菲薄,也不要紧张,我们只是好奇罢了。这死而复生之人,活过来,究竟为了什么?”
李子淳心下微惊,自己的身份怎么可能暴露呢,但面上还是笑着说道:“子不语怪力乱神,先生在说什么胡话呢,这世上难道还真有死而复生的说法吗?那和长生不死又有何区别?”
老和尚慧相接过话头继续说道:“施主不必掩饰,我们并无恶意,只是有些困惑罢了。一般来说,重生之人都会带着某种目的而来,我们三人不会对你怎么样,只是确保你不会在这个世道生出大乱来。”
李子淳拿着茶杯的手轻轻用尽,面上还是一脸轻松地说道:“呵呵,方丈说笑了,这世道四海升平,普通人所求无非是酒色财气,名利权欲,就算想生出大乱来也不可能与大势相争,天下承平方为上策,若真有人想生乱,恐怕还没走出第一步就被公安局请去喝茶了。”
慧生道长抚须点头道:“是极是极,若真有人以文乱世,以娱昧人,合该当斩,施主你觉得呢?”
李子淳随意说道:“在下不过是娱乐圈无权无势的一个戏子,能有什么拙见,三位想必是认错人了。”
李子淳说完便想起身走人,但现自己只要动了想要离开的念头便浑身没力气,双腿根本动不了,甚至可以说是毫无知觉,但脑子却十分地清晰,甚至比平时更能记事,看来是这茶的效果了,但自己上半身却并没有什么不适,真是奇了怪了,自己啥都还没干难道要死在这道观里吗?
慧生道长抚须点头道:“是极是极,但若真有人以文娱造成时代动乱,这种人就该被封杀,施主你觉得呢?”
李子淳心里慌乱如麻,但面上仍旧不动声色,端着茶杯的手不动声色地握紧了,他总感觉这三人一言不合就要开始修理人了!难怪都说三教之学泯灭人性,以己之言,教化世人,各分其类。前世他就颇有些困惑,中华上下五千年,为何只留存了这三教屹立不倒,诸子百家争鸣治世,应是春色满园群芳争艳的光景,人世应是不断向前展的多元化,可是越往后越难出现可与三教创立之主相提并论之人。而今这鼎力三足真正展现在自己面前,他才明白什么叫做真正如山的压力。
三人在桌前含笑对坐,明明什么都没做,可他的耳边忽然像是想起了三人来回往复无穷的质问,在脑内不断回响,连绵不绝,喋喋不休,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死而复生,占用他人身躯,你还是你他还是他吗?行此等违背天理自然寻常之事就不怕招报应吗?”
“以他人文章代己得利,以他人之曲光耀自己,此等行径与剽窃何异?小人行迹,天地共诛。”
“以己之钱权才能擅改既定规程,使众生之运命更改,影响人事音书之流转,此等有违人道之举该当何罪?”
“世界展有其自身规律,无常无形,人为干涉天道运行,强推助力,你可承担得起后果?”
……
一重又一重的连环质问,像是一波又一波的连绵海浪扑打在他的脑海里,李子淳只觉整个人像是在大海里漂浮着,起起伏伏,来回翻涌,汗湿了衣被手心都全然不自知。
李子淳头疼欲裂,脑子像是被大卡车来回碾压着,脑浆激荡如巨浪,继而引头晕耳鸣等连锁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