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身体,有点小毛病……”
黎正秋的表情迷失在翻腾的烟雾之中,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吸了一口烟,却引了剧烈的咳嗽。
“咳咳咳咳咳……”
老黎年迈却依然健硕的身躯抖了抖,单昭昭忙搀扶着他坐到椅子上,黎正秋先是摆摆手表示自己没问题,可惜身体的反馈却并没有黎正秋认为的那样坚强。
单昭昭递给老黎一个白手绢,黎正秋没有拒绝,将其捂在嘴上。
“丫头,借一步说话。”
单昭昭注意到了黎正秋瞥了夏羽侨一眼,没有多问,跟着黎正秋走出了寒冷的秋夜。
方洲依然坐在门口呆,脸上没有一点血色,黎正秋没有去看一眼,而昭昭却还是担忧地看了他一眼。
黎正秋拿手绢擦了一下嘴角的血渍,虽然只有一瞬间,但也被单昭昭捕捉住,她忙扑了上去,将黎正秋手中的白色手绢夺到手中,映入眼帘的是几点扎眼的猩红。
“你的肺……”
单昭昭见黎正秋还在把烟往嘴里塞,忙追上去打掉了黎正秋手中的香烟。
“你还抽!你的肺部已经出现了很严重的问题了,你不要命了!”
黎正秋很平静,摸出来了口中皱巴巴的香烟盒子,又拿出来了一根放在嘴里,掏出打火机想点燃,却被单昭昭拉住了手。
“还没搞清你的病症,但至少可以确定是你的肺部出现了严重问题,你必须要把烟戒了,你现在根本就是在自杀!”
“谁说我没搞清病症。”
黎正秋甩开了单昭昭的手。
“我退休以后一直都是孤身一人在最北部的寒河城乡下做护林员,但我为什么在灾变之后会出现在浣琴城……”
黎正秋顽固地点燃了口中的香烟,缓缓吸入。
“我老伴死的早,儿子前几年又死在了边界,现在这世界上就剩下了我唯一的亲人——我的孙子,黎朔。”
“我感觉到了我身体出了点状况,所以我以来看孙子为由,顺便在大城市浣琴城做了个检查……”
黎正秋苦笑地耸了耸肩:
“癌症。”
“我知道医院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孩子,我见过太多我曾经无比熟悉的挚友、爱人死在了病床上,浑身插满了管子,屎啊尿啊淋了一身,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单昭昭是医学世家出来的孩子,她自然不会认同黎正秋这种对医院的偏见。
“你不要固执,你要相信医院,相信大夫,”单昭昭劝道。“只有积极配合治疗,才有可能……”
“孩子,我知道你的好意。”黎正秋打断了单昭昭的话。“可是你要知道,我的家人、朋友,几乎每一个最后一站都是医院,而进来之后再走出来,我没见过一个人,一个都没有。”
“我这一辈子,我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过,子弹曾擦着我眉毛飞过,我的战友在的眼皮子前被机枪打碎成肉块,导弹离我最近一次爆炸五十米不到……”
“我与野兽搏过斗,与匪徒拼过命,被盗猎者埋伏,险些被他们一刀一刀的剁碎……”
黎正秋抽着烟,让其整个人朦胧在一片烟雾中。
“我活得时间够长了,孩子,回我的一生,我有无数种方法死去,无论哪一种,都好过插着满身管子一身屎尿的去死。”
“可是……”
“没有可是,孩子,我来找你不是为了要你给我治好,我来是想麻烦你告诉我有没有什么能缓解症状的药……”黎正秋心里清楚单昭昭还想要说些什么,他明白单昭昭的好意。“我不知道我这个老家伙还能活多久,但我能感受到我的身体越来越差,眼下还不到我这个老骨头倒下的时候。”
单昭昭思索了一下,回答道:
“我倒是知道适用于不能手术治疗的晚期或转移性的癌症缓症药物……可是现在这个情况,我也没办法给你搞到手啊。”
“这倒是不用你操心。”黎正秋将抽完的烟头踩在脚底下熄灭。“而且你们的船炸了,我们现在没有一丁点的医疗物资,所以我计划着带这群学生从猎犬手里夺来一些。”
单昭昭还是有十分不解的地方:“如果就是这件事情的话,为什么要瞒着夏羽侨。”
“倒不是怕让夏羽侨知道。”黎正秋叹了口气。“说到这我还想麻烦你呢,这件事我想请你保密,暂时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病了的这件事,我们之间知道就好。”
单昭昭是个聪明的姑娘,她能知晓黎正秋是在担心着什么事。
“我可以帮你,但是有个条件。”单昭昭抱起肩膀说道。“如果你能够找到猎犬们的医疗物资基地,行动的时候必须要带上我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