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怕她难过,怕她哭泣。那样的笑容……我承认,我从未在铃鹿山上见过。可我担心,担心她一旦知道了那些,那些破碎的过去,又该怎么去面对。”
“铃鹿御前。”大岳丸少有地喊了我的名字,“那是她的选择,况且……”
“况且?”
“正是她有追寻之物,我们才需要在铃鹿山。虽然能够认识的人和妖怪,但只有我们知道她的真实来历了。她也说,她还会回来吧?我们应该做的,就只有祝福她,并等她回来。”
“……”
“家人的意义,不就在于此吗?”
家人……吗?
大岳丸也懂了吗?可沧海之原在哪呢?她真的不会再回来了吗?想到这些,我便觉得自己不可能睡踏实,可我又无法和她说出那些过去。
我犹豫着要不要上前与她说些话,但她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姐姐大人!少主!”她站在铃鹿山的妖怪们和人类之中,笑着朝我和大岳丸挥手,“再见了!”
那之后,铃鹿山的日出日落,便少了她的消息,风中没有她的音讯,但荒川的金鱼姬来拜访过铃鹿山。我很感谢出云国旧神将铃鹿山入侵京都的事进行改写,虽说到最后,高天原神明的结果只是变成了人们口中的传说,而不是完全消失。
单是这个,我也从心里感谢着那位出云国旧神。
从她离开后,我便开始和大岳丸,在每个晚上讲述她小时候的事情。大岳丸耐心地听着,不过,我会讲着讲着就想起了大岳丸小时候的事,然后停顿下来,沉默着直到日出。
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呢?她到底会不会回来?沧海之原在哪呢?
我突然之间不由得难过起来,她的离开仿佛带走了我的许多。
可纵然是这样,她也是离开了铃鹿山。
孩子长大了总要离开。
铃鹿山只是起点,并不是她的最终目的。或许还是我过于一厢情愿,将她和我们,和铃鹿山捆绑在一起。
大岳丸时常会拿出她写的《铃鹿山物语》读给蟹姬他们听,我知道,他也在思念,只不过没有我这样明显。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天又一天,直到一个雨夜,海风刮得急,大岳丸和我顶着风雨巡视着铃鹿山的周围,然后看到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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疲惫着、黏糊的、不成模样,干枯的躯体,衣物因为雨水紧贴,只不过是直立着行走的生物。
一开始并没有认出来,因为那团黏糊之物毫无只是依附在衣物和骨架上。
“你是……”铃鹿御前先开口。
我也隐隐有一种无法言说的熟悉,在我未能做出任何动作时,铃鹿御前却先一把抱住她往房间里去。我也立刻跟上,而那时,一种隐隐的刺痛从心中升起。如果那个时候说不,她是不是就会留在铃鹿山?
可是如果那样做,自己也会后悔吧?后悔将她之后的所有,与铃鹿山联系。
几乎是恢复了近一个月,才渐渐能够看得出原本的模样,而后,她醒了过来。沉默着,没有任何语言,既不索求,也不施舍。这样的状态让我想到一开始碰到的她。
“总是这样,迟早会生病吧?”小蝶送完饭出来,忧心忡忡,“究竟生了什么?啊……少主,您也来看她吗?”……
“总是这样,迟早会生病吧?”小蝶送完饭出来,忧心忡忡,“究竟生了什么?啊……少主,您也来看她吗?”
“……吃得太少了。”
“我也这么想。大家其实都在努力让她变回从前的样子,可是她既不出来,也不说话……”小蝶叹了口气。
“我去试试吧。”
我从小蝶手上接过饭菜,转身朝房间里走去。
从她变回人形之后,她便一直坐在角落边,青色丝遮住了她瘦瘪的脸,只露出一双灰白硬挺的手放在膝盖上。
“刚刚小蝶来喂了点饭给你……你之前可不是只吃那么点。”我将饭菜放在桌上,转头看着她。
“……”
“你去平安京之前,在你的桌上留有《铃鹿山物语》和一个木雕小人……铃鹿御前没有拿,那我姑且认为那是你留给我的。我给蟹姬读过一点《物语》……”
我其实并不知道说什么,劝解的话,大家都说过了,铃鹿御前也一定说过了。突然说起物语,也只不过是来到她的房间,想起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