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身顾家,虽说年纪小小就离了家,但因为自小开智早,对自家做的营生也是听长辈们闲聊时说过不少,这蓝月湖里的石头说好采也好采,不过就是潜进湖水里把石头摸上来,摸上来之后,由湖边的石匠,用榔头凿子敲开面上包裹的普通石头,里头才是拳头大小的蓝月石。
说不好采也不好采,因为蓝月湖那湖水不同一般的湖水,不能饮用,又入水就沉,虽比不上那传说中的弱水落羽都能沉水,但似冯狗儿这样的小伙子入了水,想再出水的话,那是十分的耗费体力的。
更何况,他们入水时是要在每个人腰间左右带上两个大大的竹筐的,下水之后要在里头装满石头,如此想游上岸就越难了,因而每年因为摸石而葬身湖底的人不知凡几,所以这么上千年下来,蓝月湖中的冤死鬼都不知多少了,以前顾十一就听家中长辈说过,
“蓝月湖中的石头,都是一个个的冤魂所化!”
这冯狗儿瞧着身形瘦小,要去做那摸石工,只怕……
冯狗儿的同伴显然也是知晓这湖中的危险,便劝他道,
“摸石就是玩命,你不如跟我们就在湖边敲石头,虽说挣的少些,但三天吃一回肉已经很不错了!”
冯狗儿道,
“我也知晓摸石危险,不过我娘病了,我想多挣些银子回家给我娘瞧大夫!”
他这么一说,大家都沉默了……
顾十一就这么跟在这一群人后头进了小镇。
这蓝月湖边的小镇里最高最大,占地最广的就是顾家的宅子,不过住在里面的都是些家眷和仆从等,真正潜心修炼的顾家人,都是在蓝月湖附近的一座无名山上,因着上头开辟洞府的都是顾家人,所以镇上的人都叫那座山为顾山。
顾十一进了小镇,只觉得一股熟悉感扑面而来,
“这里跟我离开时没甚么两样!”
二十五年过去了,蓝月湖边的小镇仍是那样,最大的宅子是顾家的,位于镇中心,外面一圈是小妾,大管事们的家宅,再外面是小管事的,再外头便是许多商号和铺面,小镇最外围就是给凡人工匠们搭建的窝棚,一片片的低矮潮湿,一条大道从中间穿过,可以直通镇中心,不过若没有通行的令牌,是没有法子穿过小管事那一层进入内围的。
顾十一跟着那一群年轻人进了镇子,看着他们去往窝棚寻找熟人,自己则再往里走,寻了一家客栈住下,此时天已经黑透了,小镇的外围灯光极少,那是因为住在里头的工匠们舍不得用油灯,而越往里走越是灯火通明,顾家大宅里更是灯火辉煌,犄角旮旯都能照到。
顾十一背着手在小镇的街面上状似悠闲的溜达,实则一双眼却是在来往的行人脸上巡视,似乎想从中找出某个熟悉的面孔来,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到了一处十分热闹的街面。
顾十一看见那些浓妆艳抹的女子,就是微微一笑……
世俗之中从来是黄赌不分家的,这蓝月湖旁的小镇聚集了大量的工匠,他们辛苦赚来的银子不少人是拿回去养家糊口,却也有不少人,有银子在手便要送进花楼之中某个女子,又或是某个赌的热火朝天赌坊之中的,小镇之中这一条街两边都是做这样的生意,顾十一一跟着老道士“见多识广”,进了这样的街道倒如进了自家菜园子一般神情自若,遇上过来揽生意的花楼女子,她还上下打量评品一番,
“小娘子,你这脸上的粉也忒厚了……啧啧啧……这是眼角有皱纹了吧?”
所以不是小娘子,应该是老娘子了!
“哎呦……你们这花楼是这镇上第一家,倒是好大的口气,多少银子过夜啊?”
“太贵!太贵……这样的货色,也就值得了一钱银子……”
待气得那些花楼女子快动手揍人之时,她才一溜烟儿钻了赌坊,在里头挤来挤去,猛然瞧见了一个有些面熟之人,看了半晌终于想起来这是谁了,
“这是二房的三叔家的三哥,我那堂哥顾永平……”
顾十一其实不叫顾十一,按着字辈排,她应该叫顾雯茜,虽说是嫡长女,可她在大排行里是顾家第十一个出生的孩子,所以都叫她十一,而这位顾永平排行在十,家里人都叫他顾老十,小时没少欺负顾十一。
顾十一退到角落里,冷眼看着顾老十挤在赌桌旁边,赌得那是面红耳赤,大吼大叫,李燕儿见这赌妨虽然人多,可人头涌涌之间,个个的眼都盯着赌桌之上,没一人留意自己,于是悄悄从顾十一的胸口探出头来,好奇的问道,
“你们家到底多少个孩子?”
那是老十,这是十一,有没有十二、十三、二十啊?
说起这个,顾十一都是一脸的无奈,
“那可不少……我们家可是个大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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