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剑并不是很重,但元彤儿此时握着却像是握住了一把千斤利刃。
杀人这种事总是说起来简单,真的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才觉是这样的艰难。
“孤只说最后一次,杀了她。”
景元帝凌厉的眼眸已经没有太多的耐心,殷红的眼角里满是对元彤儿的不信任。那双眼睛分明在说,宁可错杀千人、也不会放过一个。
这一刻,元彤儿才感受到了生命最大的威胁。握着剑的手早已冰冷如石。
她知道,如果她不杀,那死的就会是自己!
她眼眶湿润了,握着那把利剑看向了那个自称“柳欢”的女子。
那女子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强撑着快要撑不住的脖子,踉跄着看向了元彤儿。
元彤儿不知道自己怎么走过去的,只是藏在宽大袖袍里的手早就抖成了筛子。
对不起……
“六妹妹,若是不想……就别勉强了自己。”
元夜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像是一道催命的符咒。元彤儿明显能感到同样从背后传来的阴冷的目光。
那目光有元夜的、有元月儿的,还有景元帝以及那些站在高处等着看她下不去手的。
元彤儿从不自诩自己是个好人,可她也从来做不了坏人。她抬了抬手,连衣袍的袖子都好像纹丝不动。
眼泪忽的就流了出来。
太没用了,她杀不了人……
“父皇……她是一条命……儿臣、儿臣做不到……”
元彤儿试图说服景元帝,可说完这句话又觉得自己真的是吓傻了。景元帝那样的人,金口玉言,只要说出的话,就没有死不了的人。
冰凉的气息缓缓靠近,便听曲白鱼扑通一声跪下急切的说道:“陛下,公主年幼……她没杀过人……”
元彤儿的眼泪都似凝结在了眼眶上,景元帝来到她的身后,强大而压迫的寒气顿时裹挟着她的全身。
景元帝握住了她拿剑的手缓缓抵在了“柳欢”的胸口。
沉钟一般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令她微微一颤。
“怜悯别人的前提……是自己先保住性命……杀了她、你活!”
“陛下……”
“怎么?!骊洲世子有话要说?!”
景元帝登时了怒,他第一次叫了曲白鱼“骊洲世子”。
大殿之上寂静无声,众人解释噤若寒蝉。
景元帝虽将曲白鱼质于上京,却从未在明面上承认过自己的猜忌。但此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他拿骊洲警告了曲白鱼。
元彤儿握着利剑的手好像一瞬间有了力气,她死……她活!
她使出了全部的力气,奋力刺了过去,利剑冲破衣衫的禁锢刺进了皮肉,却又被胸腔前的肋骨生生挡住。她的手却因惯性滑向了剑刃,登时血流如注。
元彤儿却没有松手,猩红的眼睛里溢满了眼泪。
“是他们要逼我杀你!”
她吼了出来。
“柳欢”怔怔看着她,眼睛里死寂一片,嘴角不住的吐着汩汩的黑血。她疼到微张嘴巴,血窟窿似的嘴巴里,赫然没有舌头!
有人不想要她说话!
元彤儿惊的连忙缩了手,却被一张大手再次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