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也是有绿草地的。
还有家,家楼下的忘缘塔绿地。
冰淇淋来了,他再次摸摸手环,打通了一个仿佛很久没有打通的电话。
“罗大海。”
“你搁哪里啊?北哥?”
寒筱北突然哭了出来,他把略大于想象大小的冰淇淋放在一旁的阶梯,捂住脸。
“你不是在监狱吗?居然能用电话。”他狠狠舔一口冰淇淋,甜味压住些许眼泪。
“唉,我也不算是普通的囚徒啦,为了保证人身安全,通讯能力……诶,你喊我一声阿胖吧。”
“阿胖,胖大海。”
“嘿,嘿。”光屏那边一阵胖子的憨笑,“那个,你的家人都没事吧?”
“没事,你得庆幸他们没事……”
“我知道错了,真的,我能说的,脑子里刨空了能刨的信息都交代了。”
“他们没有拷打你折磨你吧?”寒筱北抬起头来,落地窗反射出他的面孔——他感觉自己从未如此神情复杂过。
“没有,那个毛耳朵的白猫跟我讲了你的状况,他说你那边都好。”
“三法司的白浅大人,人家好歹是个官……还有,什么都好啊,因为你来打个烂游戏我遇上多少烂事。”
“……对不起啊北哥,对不……”
“行了!不是光听你道歉来的,道歉那么多也不管用,我的房子……房子。”
“……”
“胖子,这事没完,原则上你犯法了就是犯法了,白浅大人会讲公平的。另外,你在里面怎么样了?”
“还在三法司的房间里疗养,他们说准备转移我到总狱去,到那我就能见到弟弟了……我申请过探望了的。”
“行,祝你平安。”
“……北哥,挂之前我问句话,假如有天我出来了,赎清了错,你能来看看我吗?”
寒筱北想了好久,听着对方低沉的呼吸声,好像期待堵满了喉咙,蜜瓜味冰淇淋融化的糖液滴在饼干外筒边,他嗯了一声。
关闭光屏。
正当他起身,袭来一道幻象,没有一丝喘息的空当,天色骤暗,他拿着冰淇淋向前几步,周边赫然在目的,是三法司走廊里黑白红墙未开灯的样子。
“啊!?”
耳边尖锐噪音逼近,咔哒,咔哒。
咔哒。
他敢说这里面有他一辈子听过所有的齿轮运转的动静,全部杂糅在一起,给人一种掉进工厂的临境感,吵闹,心脏像熬油似的难受。
三法司?
【不对,我现在绝对还在裁雨集团会场,认真想想!姓寒的!】
视角之下,手里的冰淇淋,甚至手环也蒸了,蒸般消失。
【自从遇到桂枝,多次遭遇幻象,除了鲸鱼骨头跑掉那次,最离谱,但一定是真的……至于在游戏里遭遇远游戏算力的存在,可能真的是被神明召见了……通过总督的蝴蝶形权限图标才看见的神明……】
【那么这次的幻象是和谁有关?】
齿轮是命运的象征……人生是驾长车,赴天边远行,意有所指。
三法司的墙面色块拼接,他站在中间,一方通向深黑的渊处,一方光亮照进一角,深渊的火光里有娘亲的身影,她似乎正在战场,光明的一边,桂枝第三次展现了她“正常的”身影,女子的身形,四肢健全,口中念念有词。
“我是货物……我在祈祷……我找到了……”
“!!”
寒筱北正要向娘亲迈过去,右手腕部一阵炽热,抬眼看,雷霆般的号角声震贯耳背,桂枝冲过前身,表情变化为带着清泪,泪痕长长的一条。
火焰笼罩一切,娘亲身影消失不见,只有桂枝扶着好像已经没有力气的寒筱北,大声呼唤他的名字。
“寒筱北!!!”
冰淇淋掉了。
化了。
寒筱北顺着抓住自己手腕的机械臂看上去,是女仆栖姬,她的机械眼睛偷着股严肃气息。
“先生,跟我来。”
“你刚刚呆很久了,生什么了?”
“嘘,不要和我说,您自己记下,我们去个地方。”